第十四章 成敗皆是族名累(第2/2頁)

這杜氏弟子聽得心驚膽顫,臉色蒼白,渾身僵硬,只恨不得能把自己耳朵塞上。

就在這時,卻有一個人影自外飛來,到了樓上站定,將周身煙氣散開,隨後腳步沉穩地走了進來,恰巧聽了美服少年之語,身形頓了頓,低聲道:“二郎,你喝醉了。”

美服少年突然挺起了身子,皺眉道:“是循哥兒?怪哉,你什麽時候凝丹的?”

鄭循走了進來,在一旁坐下,沉聲道:“昨日。”

美服少年目光斜過,向那杜氏弟子使了個出去的眼色,這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跑了出去,他舉起手中酒杯,仰脖一飲,問道:“你丹成幾品?”

鄭循沉默了一會兒,才道:“丹成五品。”

“啪”的一聲,美服少年將酒杯擲在腳下,罵道:“那些老家夥得瘋病不成?以你的資質,最多再遲緩個一二載,至少能到四品之上,何必如此急切?難道是為了這狗屁法會麽?”

鄭循緩緩搖頭,露出苦澀笑意,道:“非是如此,因我與那張衍曾同在下院修行,小弟還曾是善淵觀的大師兄,族中面子緊要……”

美服少年聽了之後,只是冷笑連連,心中也是明白了族中為何如此急躁。

鄭循與張衍同為善淵觀下院出身,還比其更早了一些時日入得上院,可偏偏卻是張衍先一步煉藥成丹,將他比了下去。

此事放在平日裏倒也沒什麽,可如今正逢品丹法會張衍成丹,要是叫他族知曉了鄭循還是玄光境修士的話,那叫鄭族的面子往哪裏擱?

原本鄭循修煉的玄功也是以穩健為主,走得路子是一步一腳印,功候到了,自然水到渠成,而火候未到,卻提前凝丹,此舉這無疑是拔苗助長,先前努力皆是白費。可是族中為了名聲,卻也顧不上其他了。

鄭循當日因族中弟子死去,在鄭族暗中相助之下,開出上下品的脈象,得以提前進入上院修行,又接手了這名弟子的遺澤,原以為修行前路乃是一片坦途,可如今卻是不得不做出妥協犧牲,可謂成也親族,敗也親族。

世家弟子,修行若不是到了那極高境界之上,一切都要以家族為重,美服少年對此尤為深惡痛絕,只是他又轉念一想,若不是那該死的張衍,又何止於此?分明是此人把鄭循逼到這個地步。

他冷哼了一聲,狠狠言道:“循哥兒寬心,今日品丹法會,若那張衍敢來,看我如何羞辱於他,為你出一口惡氣!”

便在此時,兩人耳旁傳來玉磬金鐘之聲,清越悠悠,霎時傳遍山門,在怒浪巖上回響著,將那海潮之聲也蓋了過去。

這已是響了第二遍磬鐘了,若是到了第三遍,這品丹法會便要開始,可直到此時,眾人仍未見到張衍身影。

底下弟子有人嬉笑言道:“這張衍怎麽還不至,莫非是害怕了不成?”

有人打趣道:“我世家之中人才濟濟,又豈是師徒一脈可比?若我是他,索性躲在烏龜府中縮著不出來了,何必來此丟人現眼?”

這是譏諷那昭幽天池原本是大妖桂從堯的洞府,只是言語之中,難免又流露出一股酸味,不過卻引得眾人一陣哄然大笑。

只是笑聲方起,天邊便飛來一道橫絕碧空的劍光,勢如驚虹飛電,初始還覺尚在天邊,可幾閃爍之間,就到了近處,那森森劍芒仿佛就要迫到了眉睫之上,讓人忍不住想要後退避讓幾步,那站在怒浪巖上的諸弟子頓覺一陣呼吸滯澀,笑聲也是戛然而止。

那情形,倒似是一道劍飛來,就將萬眾壓服,噤聲不語。

座上席上的胥真人原本默不作聲,卻突然挺了挺聲,自語道:“飛劍?”

待劍光一開,張衍便從中走了出來,他立在空中一個稽首,笑道:“勞諸位同門久候,恕張衍來遲。”

場中萬數目光齊刷刷向他掃了過來,此舉卻是不亞於千劍齊指。

此刻等若是他一人獨自面對這些世家大族,上萬修士,只是他卻視若無睹,面上怡然自若,淡定從容,往那雲中就是盤膝一坐,動作瀟灑自在,全無半點局促之意。

他雖是師徒一脈,但這分風采氣度卻也讓諸多弟子為之心折,更是不乏暗中喝彩者。

龔長老見了張衍,原本想將張衍喊來自己這邊坐,可是張了張嘴,還是沒有開口,心中嘆道:“這張衍倒是好膽魄,可惜了,此次世家之中,這一輩精英盡出,這張衍縱然能勝過一二人,又豈能勝過所有人不成?總是一個輸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