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山外機緣

連娘子本想等上數月,待西南龍柱之會過後,便把人手喚齊,前往神屋山去找張衍的晦氣。

然而未曾想到,此次锺台派居然會敗得如此之慘,連帶她那兩位義兄也是歿於陣中。

一下失了兩大臂助,盡管身後還有族眾支持,連帶她在門中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平日一些與她不對付的妾侍瞧到了機會,也在到處尋她的錯處。

在此等情形下,她也不願授人以柄,因而行止收斂了許多,來了個閉門不出,絕口不提奪寶之事。

沒了挑頭之人,尤老自也不會蠢到獨自一個沖到前去,此事便就這麽擱置了下來。

這兩派哪怕鬥得再是腥風血雨,也是與張衍毫無關系,趁著難得清靜,他每日在洞府之中打磨功行,煉化鈞陽精氣,偶爾出來指點弟子功法秘要。

如此忽忽一晃,竟是平靜度過了一十六載。

蒼朱洞峰山腹一處洞府之內,殿下擺著一只龍紋大鼎,濃郁白氣正自蒸騰冒出,於頂蓋之上結成一道靈蓋,盤旋縈繞,形若一團伏地雲靄,爐內泊泊有聲,好似沸水煮開,種種征兆,無不顯示這一爐丹藥即將煉成。

張衍坐在正北高台之上,溫道人與趙革則分坐於他左右手,除他們二人之外,殿下尚站有三名弟子,正緊張看著那鼎爐情形。

溫道人看了看,沖著對面趙革言道:“趙師弟,為兄不懂丹道,自掌門師兄入門以來,你跟隨他最久,想來能看出些門道,不知鶴澄他們能否將此爐丹藥煉成?”

趙革搖頭道:“不好說,鶴澄他們每日勤修我也是看眼中,只是聽聞這爐丹藥極為考校功候眼力,非是平日那些聯手丹藥可比,這便難說得很了。”

張衍這時笑道:“兩位師弟且安心等候就是,片刻即見分曉。”

殿下那三名弟子,各自道號名為鶴澄、鶴通、鶴光,原先便是涵淵門中弟子,只是修行了六七十載,才堪堪入得明氣之境,資質稟賦俱是尋常。

張衍入主山門之後,有意擇選弟子傳授煉丹之法,三人自覺此輩無望大道,但若可以習得此術,在門內也是同樣風光,索性絕了他念,一心一意專攻此道,這一十六年修習下來,於丹道之上已是頗有心得。

而今日便是張衍出題考校,只要這一爐丹藥煉成,就可任山門任丹院之主,門中所煉丹藥皆歸他們掌管,日後任哪一個弟子見了他們,也要客客氣氣,可若不成,就只能把此位拱手讓人了。

這時殿下那爐鼎響動越發大了,蓋上靈雲翻騰,顯是開爐在即,三人不免把心提了起來,成與不成,便在此刻了。

他們各自把心神壓定,同時一內法訣,各有一道光華打入丹爐之中。

三人這一動作不知做了多少回,可謂嫻熟無比,光華點去,立時觸動靈機,少頃,聽得一聲金玉碰之聲,爐蓋被一股清氣頂出,足有五六尺高下,爐內現出微微毫光,更有一股濃郁香氣彌漫殿中,輕輕一吸,頓覺神清氣爽,耳目靈慧。

溫道人瞪大眼睛道:“可是成了?”

趙革盯著直觀,但他並不言語。

涵淵觀這十余年來,在山中辟了千畝藥園,遍植奇花異草,而今再有了丹師,就再也不必依賴仙城了。

這時有一名童子上前,探頭望了望,回言道:“掌門真人,丹藥已成。”

張衍朗聲道:“取來我觀。”

童子將爐中丹藥盛放於玉盤之上,托至階下,道:“掌門真人,丹藥舉俱在此處。”

鶴澄等三人也不知此回可能過關,頓時變得些惴惴不安起來。

張衍目光投下,若是他來煉丹,此一爐足可煉出三百余粒大元丹,可眼下只出了百余粒而已,浪費了四成丹材,且丹性剛勁,稍欠柔和,說不上如何好,可這三人不過是頭回煉制此丹,能做到這一步已是極為不易了。

他微微點頭,向鶴澄等人看去,和顏悅色道:“你們三人於煉丹一途上的毅力稟賦,在我門中下輩弟子都是出類拔萃。而今已是略得皮毛,門中所立丹房,自今日之後,就由爾三人掌管。”

鶴澄三人聞得此言,大喜不已,都是跪下叩首拜謝。

張衍也是言語勉勵了一番,隨後便命三人退下,接著又對溫道人道:“溫師弟,我與趙師弟尚有話說,你也先去吧。”

溫道人也不以為意,爽快起身,正要離去,這時卻似想到了什麽,回身道:“師兄,近日又有不少山外之人前來拜師,裏間有一個童子,不過十來歲大,竟一個人跋山涉水,行萬裏之路,先前楚師兄欲收他為徒,誰知他卻是不願,說什麽非掌門不拜,小弟觀他資質奇佳不說,這份求道之心也是當真少見,便想為他逃個人情。”

張衍笑道:“來日師弟帶他來見我。”

溫道人大喜,拱了一禮,隨後又對趙革點了下首,便就出了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