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血脈重逢訴前塵(第2/2頁)

雖他只寥寥幾語,聽著很是平常,但張蓁自家便是修道人,知曉修道此途何等之難,自家兄長能自那許多驚才絕艷的同輩之中脫穎而出,走至今日這一步是何等不易,背後不知要經歷多少困苦磨難,爭鬥殺伐。

張衍微笑道:“不說為兄之事,倒是小妹你,又是如何拜入龐真人門下的?”

張蓁自不隱瞞,將以往之事詳細道出。

原來當年遭遇強人時,因對方騎兵眾多,又來得突然,車隊被一下沖散,那時她不過一五六歲的女童,並不知發生了何事,只是被侍婢帶著躲藏在草叢中。

但是運氣欠佳,因那侍婢美貌,早被那匪首盯上,後被一起擄至了山上。

那匪首本嫌她年紀幼小,難養無用,只能吃飯不能做事,欲將她一刀殺了,還是那名喚巧妝的侍婢,為保她性命,苦苦哀求,答應以身侍奉,這才將那頭目說動,勉強留了她下來。

實則那匪首也別有打算,張蓁天生秀麗,是以欲將她養大之後,賞賜給底下之人,至不濟也能賣個好價錢,又想巧妝心甘情願投了自己,也就來個順水推舟。

巧妝卻是個極有心計女子,因以往曾隨著主母管理府中賬目,故她不但懂算法,又識字,還見過世面,很快得了那頭目信任,將寨中內外諸事打理得井井有條,還請了先生上來教張蓁讀書寫字,並不知從何處請了一個道人傳她吐納之術。

只是張蓁長至十一二歲時,容貌已是秀美不可方物,巧妝察覺到她不可再留在寨中,否則必會出事,便暗中命人打理好一切,並將其交托那道人,連夜將她送下山去。

張蓁說到這裏,心下一陣傷感,輕嘆道:“小妹下山時,見山頭火起,紅光漫映半天,當時是秋燥之時,這火一起,必定無人可以逃出,巧姨所為,卻是舍了性命救我。”

張衍緩緩點頭,不難猜出這是那巧姨的設計,此女他前身也是認識的,記得是一名眉兒彎彎,笑容可親的少女,當年也不過十三四歲大,雖其是一介仆婢,但是所作所為,卻稱得上是奇女子了。

張蓁道:“那日小妹逃下山後,本待往雲州來來尋祖父,不想在半途撞見了一夥亂兵,後雖逃了出來,那位道長也是失散,那時誤入深山,險入獸腹,巧逢還真觀中有一入世修行的弟子路過,見小妹資質尚可,又曾習過吐納之術,就帶入門中,修道十年,才被恩師相中,收在門下為徒,後來會了飛遁之法,去往舊處看過,那裏早是草木萋萋,不見當年半點遺痕了,這番大恩,卻是無處可報了。”

張衍見她思及過往,情緒有些低落,出言寬慰道:“小妹此生能得入道途,也是世上少見緣法,我輩修道人,過往苦難,當可盡數拋開了。”

張蓁點首道:“兄長說得是。”

張衍問道:“小妹既是入道,可有所求否?”

張蓁輕輕搖頭,道:“原本只望報答恩師一番恩情,不負師門所期,只是大師兄轉生而去,恩師將山門之望盡數投注在小妹身上,一心修持,只盼得入象相境中,還不敢奢望其余。”

張衍訝道:“哦,梁真人已是轉生了麽?”

張蓁道:“大師兄去了已有二十余載了,只是為免外人起了不軌之心,這才對外言正閉關之中。”

說到這裏,她又一聲輕嘆,“大師兄本是極有望走得那一步,只是師兄心氣極高,為求上法,才止步於此。”

張衍聽她說出“上法”二字,就知龐真人定是已成就洞天之法說與她知曉了,不出意外,她當是還真觀此輩傾力栽培之人。

張蓁這時目注過來,問道:“不知兄長修道,求得又是何物?”

張衍毫無半點猶豫,斷然道:“自為長生了道!”

張蓁嗯了一聲,道:“兄長已為洞天,再去一步,不定可破界而去。”

張衍笑了一笑,一指偏殿中擺放著的一方奇石,道:“小妹你看,此石在這方天地之初生成,經億萬載風雨磨礪,猶自屹立不壞,而我身為洞天修士,縱得神通大法,卻只三千余壽,不說與日月爭輝,連這一方山石也比不過,故不得長生,不得大道,眼前諸般,終是一場虛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