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泥人坐,魂當去也,路迢迢,人心昭昭

三聲道問,三聲道回。

煙雲聚散,那荒原上,一聲長笑大起,只見那白袍道人踏空而走,手掌一搖,一捧書卷歸位,那鐵甲粼粼,照破千古寒光。

毛驢鳴唱,踱步而出,黃天涼坐在驢背,身子微躬,對天闕之上李辟塵拱拱手,笑聲朗朗。

“多謝道友,因果已了!”

“何為一道?那心中真意便是道;何為一道?那心中真我便是道;何為一道?那心中真念便是道。”

“處處皆道,道在我心,十年之後,再向道友討教。”

毛驢踱地,煙塵裊裊,向著西天癲走,白袍人哈哈大笑,只看天上,那木龍化劍,龍馬踏火,此時李辟塵坐在踏紅塵之背,向下搖搖打個稽首:“十年之後,九玄論道,再見道友。”

“此十年,諸有緣法;此十年,天人再話。”

李辟塵轉身,目光稍動,撿起一柄木錘上馬,於是踏紅塵蹬蹄,雲霧渺渺,向那東土而去。

只看千峰陡轉,那五鬼擔著天山,此時冥海突顯,白臉艄公坐地而出,立身東天,那其余三方處,各有三道神影顯化,乃是另外三位幽黎艄公。

乾鐘坤鼎中,那團靈光落下,白臉艄公手掌一握,抓在其中,對李辟塵緩緩打個稽首,笑道:“多謝小道爺了,如此,我可回幽黎復命。”

他身魂俱搖,此時忽化一道白光遁走,那身軀留下,此時坐地,面目陡消,化作一尊泥神。

五鬼起山,踏步回轉,只是刹那,便是乾坤再亂。

一步之下便是萬水千山,瞬息之後便已回轉贛老城中。

此時李辟塵擡頭,見那道白光顯聖,化那位艄公真正模樣,那一身衣袍纖塵不染,頭頂鬥笠,身披蓑衣,臉覆鐵面,黑發落下,直垂腰間。

他站立雲頭,只道一句言語,其不過一個字,便是:“來。”

一言落而萬光俱起,那城中,無數光點顯化,魂魄幽幽而起,那善的,惡的,大願的,都做靈光入天,落在舟船之上,如點點星芒。

笛聲朗朗,見那冥海滔滔,其中守著門戶的,是那位艄公搖槳。

海中起浪,見那三山锽锽,其中踏著幽道的,是那位艄公渡江。

天外處,白雲聚光,只消片刻,見光華打落,直落李辟塵道花之中,正是功德天光。

冥神求助,必有重托,所得之報,必是重報。

白臉艄公離去,回首,與李辟塵道:“小道爺,你是純陽之軀,身化至陽,骨作琉璃,二十七陽化真仙,雖有幽黎雲氣在身,但太過稀少,然既是太上之脈,只有陰陽循環,方是至理。”

“這副陰軀贈與道爺,此前我也言過,這是息壤所造,陰氣入真,與小道爺純陽之體正是相對,陰盡陽生,陽盡陰起,陰陽互合,如此才是平衡之道。”

平衡,陰陽互動,陽不過陰,陰不過陽,道生一,一元起始,又見大道開天。

那泥人落下,無面無臉,身無長物,盤膝而坐,手捏道印,此時化歸,作巴掌大小,落入李辟塵手中。

白臉艄公又開口,卻是提點:“陰陽平衡,然仍舊兇險,何為無為,何為不滅,何為問道?這俱都是要明白的道理,陰長則陽消,陽長則陰消,人之所以活,正是因為二十七陽壓二十四陰;鬼為何是死,正是因為二十四陰壓二十七陽,那其中,二十七陽都化了幹凈,自然死了,而仙家魔人,二十七陽皆長,二十四陰盡去,故此紅塵不染。”

“余下我不好提點,胡亂言語,當有大罪,便就此別過,若是有緣,小道爺,你我幽黎天中幽冥海還可再見。”

“對了,且還有一事,小道爺要尋的匠人,此時正在西方七裏之外。”

白臉艄公笑笑:“七裏外,老鎮處。小道爺那觀,城中沒有修的了的,只有那七裏外的一人,才可取石鑄觀。”

李辟塵明曉,對艄公打過稽首,後者哈哈一笑,隱入冥海波濤,此時只見三黎山震,幽黎天翻,那波濤足有萬丈,蓋過乾坤!

此時再看,人間無數魂魄俱歸,當中,又有三道光華化出,其中一位,那金袍書生,對李辟塵拱手;其中一位,那爛衫白骨,對李辟塵拱手;其中一位,那黑衣官差,對李辟塵拱手。

再此時,人間之中有光華顯化,仔細看去,正是那白袍鬼神。

“小道爺,我去也!”

白袍鬼神對李辟塵拱手,此時踏天而去,紮入冥海之中。

三光隱沒,那三魂已經歸去,大願或了,或不了,皆入幽黎。

心有念,只道這三魂:

“仙卷陰雲鎖神檉,幽黎天內舞乾坤。

浮生一語念卿魂,金袍落下飲千樽。

白骨挑山過紅塵,苦樂無言二兩真。

兄弟相見同相問,酒落人間說上乘。”

李辟塵緩緩開言,只擡頭望天,此時搖搖一禮,口中道言:“諸位,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