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生靈聚,月下人仙,,木槿見,峨眉當前

夜幕星河落,村中燈火闌。

那土院裏,一只白蝶輕輕振翅,從龍馬背上飛起。踏紅塵擡了擡腦袋,見這只蝴蝶向著天上大月飛去,便打個響鼻,不想理會。

張木槿歸了屋子,而李辟塵則不曾回去,只是在田野中兜轉,看那天穹中明月星河。

雙眼中,陰陽瞳顯化,放眼望去,那田野諸處,蛇鉆出了洞,鼠刨開了土,那梟展開翅膀,那貓兒輕巧的如同鬼靈。

遠處的林中,有只老狼不敢靠近,稻田裏,螢火之光搖搖升起。

夜晚的田可比白日要熱鬧多了,這是屬於靈的時刻,是屬於這些還不曾化作“人”的生命的獨有時間。

汲取日月之精華,歷經百年而方成妖。

成妖只是第一步,那化作人形,已耗盡百年法力,若不留真身,便要從頭修起,如那寅虎一般,否則也不會在李辟塵第一次見他時,不過是個五精的境界了。

白日仙神行天,妖魔踏地,人靈行走,故此這些小生靈不敢多有動作,在這田野之中,指不定什麽時候就丟了性命,但即使如此,也想搏一搏那成妖的大道。

李辟塵看著這些小生靈,不由得輕輕言語:“便是懵懂野獸也知搏命二字,不去搏,便永遠不得見道,那前路是自己走出來的,不是旁人為你修築,至多,只是告訴你路在何方罷了。”

李辟塵就這麽坐下來,坐在泥土地上,稻田邊緣,那一點衣角落入水中,卻不染半點泥濘。

真靈入靜,入定,月光灑落道人身,這一坐便是一夜過去。

清晨,一聲雞鳴響徹,李辟塵睜開眼睛,看那東方天闕已經泛白,西方銀月已經漸落,而再低頭,卻是微微一驚。

那自己前方,不知何時,已經聚攏一群生靈,俱都閉著眼睛,不動不鬧,如虔誠朝拜仙佛一般,那模樣可笑又可驚。

鼠一群,蛇一窩,夜梟四五只,老狼也坐在前,那旁邊還有原本夜晚出來溜達的貓,以及圓圓滾滾本在山裏沉眠的兩只刺猬。

李辟塵目光在這些生靈身上掃過,發現俱都沾了一絲靈性,這並非自己一人之功,仔細想想,前不久,那贛老城中有個鬼仙,那路上有個艄公,這村子裏還住著個人仙,許來是仙神常走,留氣不散,導致這些生靈誕出一絲靈光。

但也僅此而已,不過這些生靈卻是知道要進行修行,否則靈光當消,再化蒙昧。

“散了散了,我都醒了,還聚在此地作甚?”

李辟塵哈哈一笑,那天音一震,當下這些蛇蟲鼠蟻俱都醒來,在原地不動,只是俱對李辟塵“拜了三拜”,這才各自回原本之處。

那群鼠手掌合起,頭點泥地;那群蛇頭顱晃動,輕叩三下;那夜梟扇動翅膀,低下頭顱;那老狼雙爪拜地,做了個揖;那兩只刺猬滾了滾,小掌輕動,算是拜過。

這群家夥裏,只有那貓拜的最像,兩小爪合起,不斷上下搖晃。

李辟塵看這動作,噗呲一下笑出來:“這是佛的禮儀,你拿來拜我……不過這此方也不曾有佛之說,當是佛門不曾立,不曾傳,這禮儀也只是你下意識所做,罷了。”

小貓不懂,只是看看老狼,於是學著那樣又在地上拍了拍,這才豎著尾巴跑了開去。

李辟塵站起身來,拍拍袍子,然這個動作卻是有些好笑,因那玄裳白袍上,半點塵也不曾染,平白無故去拍,倒像是有些做作。

但旁人不解,仙人卻明其中關竅,這人間之中,清濁並立,三清三濁齊齊而出,三清者高居在天掌陽,三濁者沉沉在地掌陰,這夜屬陰,晝屬陽,這幾巴掌拍的,是夜裏聚的濁氣。

雞鳴過三,大日已升,李辟塵探出頭去,回轉入村,到那張木槿家門前,推開木門,卻已見張家老漢把工具帶起,早已準備動身了。

“小道爺才回來,老頭我已經準備好了,咱們可動身前去。”

張老丈這般開口,而那身邊,張木槿已經取了那些個活計,李辟塵見此,點點頭,道:“我等駕雲前去,木槿也不得施法,這般便都落在我身。”

張木槿笑起來:“師兄請我爹爹去幫你修觀,起雲施法本是份內之事,怎麽這般說,像是我阻了師兄一般?”

“可不能這樣說,我的錯,我的錯。”

李辟塵連連擺手,哈哈一笑,那手指一捏,頓時一道雷霆化陰陽而起,三人一馬作雷光而遁,直入雲霄之上,方才顯化真形。

“此去一千六百裏,老丈且坐好。”

李辟塵念頭通達,此番下凡,所尋之人已經請來,自然心神舒爽,且又悟了不少緣法,見了艄公,得了泥人,遇了張木槿論道,指了只白蝶舞身,又看娃娃一語道破真言,此時起雲,那風也避,雨也逃,只道雷光隨行,一路開道。

老丈此生不曾見過這般景象,只是驚詫莫名,不能言語,又是心中激蕩,那老邁之身站著,迎風而觀,見下方城池鎮村,俱都一晃而過,那群山大江,也不過寥寥而消,頓時生出一股豪情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