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 忘物忘天忘自己,人道仙道路有岐
李辟塵心中不起半點漣漪,身前的影傀儡聲音愴然,這一瞬間,似乎要把李辟塵所塵封的過往記憶全部打開,於心中造化一片虛幻之景。
“本是有情之人,本是執著之輩,本是救苦的仙家,為何要忘記一切,人間諸事,我等若忘根本,又哪裏來的臉面再叩於大道之前?”
影傀儡再言語,頭上的黯淡之鐘輕輕震動。
“至人之道乃忘情絕性,天地為你,你化天地,無念無思,有人心中這是大逍遙,可在我們心中,這如何算得上是大逍遙?”
“也曾希冀朝遊北海,也曾希冀暮棲蒼梧,可這終究不過是念想罷了,既已知道自己目標何在,為何又要忘記他們?”
聲音茫茫,如泣如訴,李辟塵目光平靜,心中鏡湖不起半點波瀾。
“無用之功。”
李辟塵看著影傀儡:“你看不見我的過去,所以只能衍化我最強的姿態,但是我如今已入坐忘極境,既是至人,亦是神人,也是聖人。”
“過去不可見,未來不可知,到了如今的地步,還妄圖用你的法來惑亂我的心嗎?”
東皇鐘震動,發出弘大的聲音,而影傀儡只是面色悲傷,他的眼中升起古老的光,那宛如把歲月長河映照在其中,直勾勾的盯著李辟塵,試圖從中看見過去的光景。
然而坐忘極境當前,又有清靜經護持,影傀儡的言語起不到半點作用。
“坐忘並非忘記,神忘心不忘,坐忘者因存想而得,因存想而忘,行道不見其行,心不動故,我即是道,道即是我,既道在此處,我道又如何是被忘記了?”
“不過是我化作了我本身的道罷了,至人是無為清靜的逍遙,神人是觀摩乾坤的自在,聖人是救苦救難的慈悲,這三種都是大逍遙的體現,有人出世便有人入世,亦有人不沾天意,不染紅塵,高居在天,不插手天地循環。”
“出世便是忘記?入世便是執著?我從不曾忘記我的念想,龍伯一陣我已明言,影傀儡,就憑你那三兩下的說辭就想讓我動搖,從而讓你窺視到我的內心嗎?”
“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李辟塵聲如洪鐘,卻又宛如清泉,時而又如高渺無比,矛盾的三種聲音從他口中傳出,這代表了至人神人與聖人的聲。
固天地萬變,然此三道不變,此三道永為大逍遙也。
“心如止水,澄心未象;心地清涼,百神和昌;心中湛靜,不離真常;心成無妄,大象渺茫。”
“人忘物,忘天,忘自己,謂之得道也!”
李辟塵如此言,此時手掌落下,那黑暗之世頓時被一片清風卷開,四面八方到處都是青雲光影,連帶著眾生的誦經聲一並傳蕩而下。
……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
“鬼道樂兮,當人生門;”
“仙道貴生,鬼道貴終;”
“仙道長自吉,鬼道常自兇;”
“高上清靈美,悲歌朗太空;”
“唯願天道成,不欲人道窮;”
“北都泉苗府,中有萬鬼群;”
“但欲遏人算,斷絕人命門;”
“阿人歌洞章,以攝北羅酆;”
“束誦妖魔精,斬魄六鬼鋒;”
“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
……
度人經被眾生所言,此時影傀儡同樣捏起道印,那頭頂的黯淡之鐘開始傳蕩經文,與度人經對抗。
……
“悠悠寰宇曠,太乙近天都;”
“我言純陽意,大道似清天;”
“長夢千古問,天門玉湖邊;”
“青絲銀蝶舞,彈指千秋煉;”
“玄黃掌中見,青冥倒來顛;”
“陰陽知造化,叩在大道前。”
……
入道經對上度人經,此時聖影渺渺,黯淡之鐘發出悲鳴,影傀儡的眼中露出濃重的悲傷,而李辟塵的雙目中則是一片漠然與平靜。
“你要斬了我嗎?”
影傀儡開口:“我就是你的執念,我就是你的執著,你在這裏斬了我,那就表示你放棄了你的道,你追尋的根本不是歸入故鄉,而是看向更加遙遠的彼岸。”
“你本就是背道之人,你從不曾入大道門中去,你掩飾自己,你不願面對現實,你只不過以歸鄉為借口,事實上,你不過是個……無心人罷了。”
影傀儡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那黯淡的“東皇鐘”即將崩毀,而與之相反,李辟塵頭頂上的真正東皇鐘發出的聲音越來越巨大,從四十九響到一百零八響,再到二百八十響,那漸漸向著第四百響打去。
“你已經迷失了自己,你自稱至人,自稱神人,自稱聖人,但事實上你哪一個都不是。”
“你背叛了自己的道,你以法來隱瞞,你以謊言來追尋大道,你無道無德;你借尋道之說不歸故土,你是不孝不義!龍伯已經給了你機會,但你卻以自己日後可以達到那種境界為由頭拒絕了他的力量,你無情無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