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章 金烏天狼,相柳化珠

聲音弘大,李辟塵立身半空,而相柳咆哮,意圖掙脫那些水火風雷所化的枷鎖,聞李辟塵的聲音,他似乎能聽得懂,但又似乎聽不懂,那種怒火與怨氣已經沖天而去,帶著如千古前復蘇的仇恨氣息。

“已經無法交談了嗎?”

李辟塵看著他,這尊兇神此時已經沒有交流的能力,所剩下的,只有無邊無際的澎湃殺意。

那些毒澤水炁被鎖在一起,沒有再沾染外道,天地八法在李辟塵面前完全施展不開,而類似兇神,既然都是天地所誕,那就都脫離不得混元掌握。

“古書有寫,相柳食山,九頭食九山,不能以山嶽壓之,否則會引泥土化作惡澤。”

“我本意想饒你一命,奈何你一如當年,惡性難馴,曾經為神,如今為兇,既然這樣,便也只好把你斬了。”

李辟塵看了看四方山河,眉頭微微皺了皺。

心中思考到一個問題,即如果殺死相柳,那麽其血落在這裏,是否會對山河造成損害?

雖然斬是必然要斬了去的,但是相柳乃是上古兇神,在來世傳說之中,大禹治水時也與此物遇過,乃是共工之臣子。

眼前這尊相柳的肉身,前身是被自己挖了心的九嬰,而在來世神話中,大羿追逐九嬰,堯時天下亂,兇神被大羿持弓射殺在北狄兇水之內。

兇水是一條大河的名字,寬廣無邊際,按照往古四方神話,應當與幽冥之水有著關聯。

而五大兇神出世,緣於十日淩空,天下大亂。

大羿誅鑿齒於疇華之野,殺九嬰於兇水之上,繳大風於青丘之澤,射十日而下殺猰貐,斷修蛇於洞庭,擒封豨於桑林!

而相柳,傳說中蛇身九頭,食人無數,吞山滅海,所到之處盡為澤國。

大禹殺了相柳,但是相柳的屍體卻造成了破壞,他的血流淌到大地之上,便五谷不生,他的血沾染到群山之下,便引動山崩海涸,他肉體中流淌出的水,能把幹凈的江河也汙染成毒沼大澤,萬靈禽獸,皆不能活。

李辟塵想了一下,自言道:“我所記得一些,似乎大禹殺了相柳之後,用息壤都無法把大澤填滿,只好挖土為池,請各位天神在此鑄起一座高台來鎮壓妖魔。”

“而鎮壓相柳的諸位天神,就是五方天帝,故此那座高台喚作眾帝台,也作五帝台。”

李辟塵思量些許,隨後開始出手。

自己可請不下五方天帝,這片歲月內,白帝是自家祖師,雖然能請下法相,但是剩余四帝怎麽說?

況且此白帝非彼白帝,五帝之中,那位白帝也不知是“少昊”還是“白招拒”,又與這片歲月中的祖師難以對上。

彼岸花開開彼岸,然而相似的花,終究不是真正的那一朵。

傳說難信。

李辟塵念頭一起,東皇鐘飛出,橫壓天地乾坤,鎮下四海六合,那股龐然氣息讓人心中懼怕,相柳的怒嘯聲停滯了一瞬間,但下一刻它便向著那口大鐘怒目而視。

然而這種困獸威風,很快也沒有了。

四面八方,浩浩蕩蕩無盡塵埃升起,李辟塵雙眼中顯化陰陽道光,此時開口,單手一點,只道:

“我見諸塵,諸塵見我。”

“如天上宮闕,如天下人間。”

“是鏡中映水,水中有鏡,鏡中仍有水,水中還有鏡。”

那些塵埃震蕩,此時開始大放光芒!

李辟塵看著相柳,雙眸中的陰陽之法越來越熾烈與旺盛,聲音喃喃,並不弘大,但卻直入諸靈心中。

“一甲子修行,我觀八卦,悟混元,知天地諸時,又研九世妙法,唯獨忘了向人間看看。”

“這是第二世的法,亦是第七法,你聽,那鐘聲響徹,是眾生都在為你送行。”

李辟塵眯起眸子,於是陰陽的光化作火焰纏繞在雙眉之上,此時仙人威風凜凜,立身於天,似往古真神!

“黎民——!”

七法黎民,起諸塵世苦難之身!

那些塵埃浩蕩而起,於是天狼的嘯聲與金烏的啼鳴同時出現!

天狼在嘯,金烏在鳴,隨著天附地和的動靜,那些塵埃開始化作熊熊燃燒的太陽,那是一片又一片塵世,當中有光與暗的影子在敲打……

同是在敲打一口大鐘!

諸塵之中皆起鐘聲,相柳的九個腦袋在一刹那轟然炸碎,一如當年的無生!

手炸,耳聾,眼瞎,口除,足崩,股裂,五臟隕,紫府碎!

相柳的整個身軀崩塌,如沙塵般解體,諸塵之音毀滅了他的軀殼,那些肉體如流沙般的向著江河山海內傾倒,而正是這一刻,李辟塵見到了可怕的一幕。

果然如往古所言,相柳死後身軀仍舊不容於天地,兇神之中也列頂峰,少有的可以死後霍亂天地之物。

那些肉體雖然化作如流沙般的存在,但同樣,被觸碰到的山海一樣開始化作塵土崩塌,血液灌入江河,於是江河之內開始化作大澤,升起不可阻擋的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