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五章 黃粱鄉裏人間炸

渺遠且不可探尋的地方,那是古老的黃粱鄉。

天上的神木不止一株,人間亦如是,但能代表夢幻的,就只有黃粱木與南柯樹。

天雞唱午,夢熟黃粱。

別說話,無聲無息,空曠寂寥,浩遠而蒼茫。

曠野依舊是那個曠野,但人間卻不再是那個人間。

黑夜遮蔽了黃粱的天,潮濕的水鋪滿蒼茫。

白衣的少女行在天闕上,她在四處呼喊,同時驚恐的注視著黃粱鄉中的“人間”。

原本入夜應該是無比繁盛與歡樂的紅塵,此時卻化作一片又一片扭曲之景,人們躺倒在地,淒慘的哀嚎,有的人化作一攤膿水,有的人則是身上燃燒著烈火,在塵埃中嘶嚎。

田野裏耕地的太古兇獸,站起來,把睡夢人直接撕碎,那個人驚恐的喊叫著,但他被撕裂咬碎的下一瞬間,又回完好無損的恢復在原地,緊跟著,繼續被太古兇獸抓起,重復著吞噬的結局。

仲買人提著自己的腦袋,神情變得無比詭異,他拿著刀子,四處劈砍,而田邊樹下的兩棋人開始互相鬥毆,如同瘋狗般廝打,至於一直在朗誦詩文的讀書人,他則是把整個腦袋都垂入河流之中,咕嘟嘟的冒著氣泡,就好像溺死了一樣。

新的斷腸人從肚子裏挖著自己的腸子,隨後又剖心開肺,新的麻衣人爬到了九重高樓之上,慘叫著從上面跳下來,摔到人間的鬧市,變成一攤骨與血的爛肉。

人間之內,所有的“人”全都瘋了。

雖然他們似乎本來就是瘋子一樣。

日遊人從沒有見過這種事情,她焦急的飛舞在高天,試圖喚醒所有的人,那高亢清脆的歌謠聲響徹,可縱然是這能令龍驤起舞的天籟,也無法讓所有的人清醒過來。

“白天的人間還是很正常的,為什麽到了晚上,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日遊人不解,更是無比的煩惱,她看了看天上,這一日的夜幕格外的長久,如果不能恢復到擁有太陽的白晝,她的力量就不會達到最強。

可現在按照時間來說,應該已經是中午了,但天還是黑色的,依舊是晚上,夜幕深沉,看不見星,只有黑色的雨在淅淅瀝瀝的下,充滿了人間的大劫小巷。

原本應該避雨的人們,都在大雨之中瘋狂。

人間亂了,而且不僅僅是這一處。

迷茫的人所化成的“鐵山木”沒有受到影響,它們靜靜的矗立在曠野中,面對著四面八方無數的人間,默默的投去注視的目光。

但它們之中,很多人都已經是死人了,只有部分還是活著,可依舊不清醒,渾渾噩噩。

而人間的人,都是真正活著的。

日遊人望向遠方,她知道不能再繼續這樣等待下去了,於是張開背上白色的羽翼,帶著清華與熾火,如耀眼的流星劃過夜空,照亮了一片大地。

她向著黃粱木飛去,這夜幕雖然降臨黃粱仙鄉,但太陽就居住在黃粱木的另外一邊,故此天邊的黑暗永遠也追不過來。

只有黃粱鄉才能庇佑眾生,或許也只有黃粱木的枝幹,能夠讓眾生醒來。

日遊人知道,黃粱木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於是她心中升起了想法,那道流光劃過蒼天,卻在一處曠野上微微停了下來。

她看見了一個人,一個坐在曠野中的人。

遊蕩在黑夜之中,尋覓著人間的去處,必然會迷失自己,如果沒有人接引,或者運氣太差,就會變成鐵山木,擁有注視著人間而不得入。

但現在的人間已經亂了,無數的人間都是如此,他們都瘋了,日遊人不能再讓新的“人”踏入人間,於是她自高天降下,到了那處潭水邊緣,看向那個坐著的,一動不動的家夥。

“你迷路了嗎?這裏是曠野,你不能待得太久,快醒過來,現在你也不能去人間了,和我去黃粱鄉避一避吧。”

日遊人出於好心,然而那個人依舊坐在水潭的泉水邊一動不動,日遊人感到有些焦急,她還要去黃粱木上取了枝幹喚醒眾生,於是趕快拍了拍這個一動不動的人,示意他回應自己。

但這個動作遭到了排斥,那個人確實有了動作,可帶著的則是無邊怒火。

“你做什麽!不要來打攪我發呆!”

他那蒼白的臉看向日遊人,後者被這突然的暴喝嚇了一跳,而後有些委屈,輕輕弱弱的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告訴你,這裏不能待太久……會死的……”

她的語氣變得很渺,而這個人站起來:“我是石中人,我本來正在發呆,卻被你吵醒了!”

“曠野不能久待,我當然知道!但是我是石中人!因為是石中人,所以可以久久待著!你不要來煩我!快離開!”

石中人很生氣:“我不管你是什麽人,你們這些人間來的也罷,天上掉下來的也好,全都是這樣,吵吵嚷嚷,煩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