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六百二十七章 漁家傲·畫鼓聲中昏又曉(第2/3頁)

人口是建制的根本要素之一。

白衣妖女的目光動了動。

士兵道:“吐蕃的刀,吐蕃的臉,陌生的氣息,滾滾的煙塵,黯淡的天日,讓人感到窒息的,刺鼻的……”

“外族之人進攻白龍口,聲勢滔天,而此時安西軍大部分已經被回調,此時吐蕃突然來襲,攜異域諸族猛攻,白龍口守軍不過三千二百人,而所要面對的,則是五萬以上的敵軍。”

“兵法有言,十則圍,五則攻,倍則戰,敵則能分之,少則能守之,不若則能避之。”

中年書生插嘴:“我十倍於敵,便圍而殲;五倍於敵,便攻而戮;兩倍於敵,便奮力死戰;勢均力敵,則設法分散,各個擊破;兵力弱於敵人,便避免作戰。”

士兵點頭:“三千對五萬,敵人十余倍於白龍守軍,故必然強攻,而吐蕃人也確實是如此做的。”

“第三十折沖府的戰士們,聽到了突厥人在唱歌,婉轉蒼涼;吐谷渾人誦讀的經義,恐怖而低沉;薛延陀人的高歌,嘹亮的,兇悍的,他們敲著盾牌,擦著彎刀,精鐵在火焰中一伸一縮……”

“吐蕃人在嘲笑,在瘋狂,在仰頭看天。”

“白龍口的唐軍在低頭,在高城上俯瞰他們。”

“火光豎了起來,火油隨之炸開。”

“轟鳴聲代表了戰爭的開始,如汪洋大海一般的異族人開始向城頭攀爬,白龍口的唐軍們是榮耀的,賭上第三十折沖府所有將士的性命與名字,此時唯有死戰。”

比較出乎意料的,半老漢子這時候似乎在發呆,他好像沒在聽士兵的話,而是在神遊天外,這絕對是不禮貌的,但是士兵似乎並不在意他的走神。

書生道:“五倍於守軍,幾百年前的安西大戰我也知道大概的過程,西域都護府幾乎全面失守……吐蕃人是用蟻附的戰術,是拼了命要打下那些城來啊。”

士兵看他:“唐軍又何嘗不是舍了性命去守?勝負不在於後世你我的評價,而在於當時攻守雙方的意志。”

“吐蕃兇殘,難道唐軍就孱弱?當然不是,鎮守西方數十年的大都護府,其中甲士皆是虎狼之輩,異族人再兇,兇得過唐軍?”

“城頭的巨弩憤怒的揚起了腦袋,巨響與齊射,猛火油被鐵戟掃下,無數的火藥與弓弩之箭帶著或明,或黯的火與煙,劃出兇猛威烈的軌跡,就像是白虹貫日,就像是流星墜海!”

“精準的落在異族人群裏,隨著霹靂般的響聲湧起!”

“突厥人在哭,土谷渾人在叫,薛延陀人在嚎!吐蕃人的慘叫聲就像是雞被捉住了脖子,那種臨死前的哀嚎,著實是讓人心曠神怡。”

士兵說著,他在此時終於露出了一絲懷念與舒適,那口齒之間吐出氣來,在這還略有寒冷的春日之河上,衍出道道冰冷的白霞。

幾個人的注意力都被牽引,仙祖忽然發現,那個半老漢子只會叨叨,而這個士兵看起來沉默寡言,但是講故事比那半老漢子還有一套。

士兵的描述,宛如讓人身臨其境一般:

“破碎的木盾四處亂飛,木盾後的人沾滿火血,爆炸的氣浪高高的掀起,人的頭顱與肢體紛飛在天,下的碎肉雨,掉下來的大塊紅白物,就這樣唰的一下,插在了後面那些,探在盾外的長矛上。”

“五萬人,殺的過癮,但就算是五萬頭豬,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砍光的。”

士兵道:“書生說的對,蟻附確實是比較惡心的戰術,而使用這種戰術的前提條件,是對方都已經不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但凡有幾個人,心中還有膽怯,臨陣而逃,未曾被斬,那便立刻會引發軍陣的崩潰。”

“不過異族人是一定要打下白龍口來,徹底切斷西方與東方的聯系。”

“從清晨打到入夜,吐蕃大軍連攻五次,次次猛烈,但皆是損兵折將,未拿下半寸城頭浮土!”

“唐軍三千人二百人,有一千人戰死於第一日,但一日之間,殲敵足有十倍。”

“城池前,屍骨成丘,黃沙被風吹起,把血染的淡了一些,夜晚的最後一次攻城結束,天與地之間,盡是如山般起伏的嶙峋火光。”

“三十折沖府的城樓上,第一戰中,左果毅都尉就陣亡了,身上的白羽箭把他插成了傳說中的羽人,又像是一只趴在地上的死雞……”

【果毅都尉有左右兩名。】

“挺可笑的,大家都笑了,最先笑的就是折沖都尉,但是他笑著笑著就咧嘴,然後就哭了。”

“其他人都在笑,折沖都尉還在哭,一群人樂,一個人泣,然後大家都不開腔了,這時候省點力氣對付吐蕃人吧,不然回頭,大家都成了死雞。”

“然後左果毅都尉就落下了一個死雞的外號……雖然他已經死了。”

士兵說著,神情似乎有些許扭曲,好像是在憋著笑,然而其他人只能從中感覺到悲傷與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