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折符

燕狂人李裁天的名字便首先很狂。

自古至今,連帝王都以天地為大,許多人的姓名中也有個天字,但大多都是“敬天”“天寧”等等,但凡是“開天”“辟天”之類,便都有些背經離道的意味在裏面。

李裁天本是紙符坊一無名裁紙小童,然而一朝開始修行便自取名“裁天”,實在是非常張狂。

只是某些人的張狂往往令人感到無奈。

李裁天不僅是大燕王朝五十年來修為進境最快的修行者,而且在突破第七境之後,出身於謝臨符宗的他幾乎將宗門內每一名長輩全部教訓了一遍。

最為關鍵的是,所有被他教訓過的長輩還都十分服氣。

因為他幾乎將這些長輩所會的符箓全部修改了一遍,而且經過他的修改之後,這些符箓的威力全部大增。

最終的結果是他被公認為大燕王朝第一符師,再加上他經常在謝臨符宗公開授課,且從不回避和外宗的論符論道,無數的大燕修行者得到過他的教誨,所以在大燕王朝,大部分人都尊稱他為“謝師”,意為謝臨符宗最受人尊敬,最具代表性的師長。

像他這樣的人不只是有強大的自身修為,背經離道的張狂和強大的領悟力讓他擁有非凡的創造力,在任何人眼中都是大燕王朝的寶貴財富。

大燕王朝首先發難已經是莫大的意外,讓他這樣的人發難,更是不可思議。

齊帝眉頭深鎖。

事實上為了探得到底會追隨元武皇帝到達鹿山,他也已經付出了不少代價,他對方餉也已經有所了解,此時大燕王朝率先發難,他本應該透露一些訊息給燕帝或者李裁天,然而他還是聽從了黑袍美男子讓他看戲的話,沉默不語。

楚帝拈須沉思。

他覺得大燕王朝就算以此舉向楚示好,似乎也不需要付出這樣的代價。

既然如此,那就只是大燕王朝自身的問題。

大燕王朝到底在下一盤什麽樣的棋?

……

宗師相爭,哪怕並未真正動手,只是蓄勢,就足以讓天地元氣產生異變。

方餉這一側的上方天空裏,一條青氣慢慢侵入了白雲之間,讓數朵白雲扭曲如青鱗。

而李裁天的這側天空中,卻是緩緩的出現了一條白線,就好像碧藍的天空真的被裁出了一條口子。

鹿山周遭各個山頭一片死寂,空氣都似乎被凍結,流動不開,山間沒有一絲風聲。

李裁天生性張狂,面對方餉的揖首行禮只是倨傲的仰頭望天,輕聲道:“此等交戰,實是人生快事,只是無法親手向元武皇帝討教,終是憾事。”

方餉平靜的挺直身體,看著他,說道:“對於我而言,你已是最好的對手,所以我沒有遺憾,由此我已經勝了半籌。”

李裁天搖了搖頭,道:“我無牽無掛,沐浴凈身,精氣神已至巔峰,所以我等扯平。”

方餉點頭。

轟的一聲震響。

兩人之間的空氣裏隨著他這一點頭出現了一道明亮的波紋,往兩側泛開,雖發出震耳的響聲,但是那波紋卻只是亮光,卻是無形之物。

“念劍之術!”

場間不知有多少宗師階的人物,各具神秘莫測之手段,然而只是看到這明亮而無形的波紋,其中有大半就已面色大變,確認自己不是在場兩人的敵手。

以念力凝劍,求的本是一味的迅疾,但方餉的這念劍一擊,凝聚的力量卻是近乎真正的飛劍,這樣的手段在記載中也很少出現,然而李裁天卻以念凝符,同樣令人震撼。

“請。”

方餉出聲,往前伸手。

一道平直烏沉的劍光浮現於他的手中,直刺李裁天。

聽他此時出聲,似在他看來,方才那念劍一擊只是試探,並不算真正出手。

劍路尋常,但帶著難以用言語形容的開山劈石之意,太過平直鋒銳的劍氣斬斷了空氣裏許多天地元氣的流動線路,令在場的許多大燕王朝的符師臉色更是慘白。

在這樣看似平淡的一劍之前,他們甚至連一道完整的符都不可能施出。

李裁天也從未遇過如此的一劍,他眉頭微蹙,左手指尖悄然浮現出一張青玉般的方符。

噗的一聲輕響,一股極為純凈的元氣從這張青符中噴湧出來。

他的身體驟然從原地消失,在方餉的後方顯現出來。

一片不可遏制的驚呼聲響起。

李裁天這樣的動作看似十分簡單,然而在這樣劍氣的壓迫下,這樣簡單的畫面也蘊含著絕大多數七境都不可能想明白的天地元氣運行之理。

劍勢平直往前,李裁天卻已經在劍勢之後,這一劍落空,方餉便是必敗無疑。

然而這片驚呼聲卻並非因李裁天而響起,而是因為方餉這一劍。

方餉往前的身形沒有任何的變化。

他的劍尖前方出現了一個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