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六章 活著的意義

鶴悼與明河離開忘川,直出北冥之外,曦月懸於天際正在等他們。

明河湊上前,心裏有些小忐忑。

師父從來不同意自己和秦弈的事情……師父有師父的道理,自己本也擔心壞了道途。大家走的道不一樣,秦弈說得有些偏頗,並不是萬道仙宮能這麽做,天樞神闕就也能這麽做的,根本修行法門不同,一時沖動壞了道心的可能性很大。

明河也是因為合了前世,達成無相了,達到“從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裏,才可以跨過這個坎兒。

在此之前,她知道師父是對的。

她們的修行模式,未達無相就耽於情愛,修行就別提了。所以明河雖然對師父有點小叛逆,心裏知道師父是為自己好。

老實說前世該算是她與秦弈的大媒才對……要是沒冥河那個“你喂我”,她與秦弈至今都不知道還要糾結多久呢,怎麽可能直接渡河,還和孟輕影一起來都來了……

嗯,就是做個大媒把自己都送了,媒人做到這個地步真是感動神州。

扯遠了,總之明河現在還真不知道師父對這事會怎麽表態。

是認為既然你無相了也就無所謂了呢,還是生氣要懲罰她?

明河發現師父的表情有些怪異,就那麽直勾勾地盯著她,嘴唇好像蠕動了一下想說什麽,卻又沒說出來,那眼裏的神采有點像是……像是自己和孟輕影在撕逼的時候一樣,戰意滿滿的樣子……

怎麽可能呢,一定是錯覺。

總不會是前世和師父有仇?沒印象啊。

明河正摸不著頭腦,就見曦月用力扭過腦袋不看她了,好像繼續看下去會忍不住打人一樣。

明河自己也籲了口氣,師父不罵人就好,大家回去再說……

卻見師父盯著師伯,眼神漸漸淩厲。

從那種想和徒弟撕一場的感覺,變成了見到了大敵一樣。

明河覺得有些不對了,愕然在兩人臉上看過來看過去。

鶴悼安靜地看著曦月。

曦月目光越發淩厲。

“你……”曦月慢慢開口:“你這是執而生妄!”

鶴悼神色和煦:“並沒有造成後果。”

“那是他們強!”曦月冷冷道:“當年你對我說,要阻止明河覺醒前世,我道你是為明河好,其實……”

“難道不是為明河好?”鶴悼平靜道:“只要她不是冥河,自然不會惹來覬覦,相安無事。我也不想自己的惡念和自己的師侄女生死鬥,然而還是發生了……按說明河獨赴北冥,本不該接觸到如此深入的事情,淺嘗輒止回來也就罷了,結果……”

他搖搖頭,很有些遺憾。

明河什麽小兒女心思都甩沒了,心中盡是寒意。

被封印的惡靈……是師伯的?

秦弈不是搜魂認為是雜合之靈麽?

是了……應該確實也是雜合之靈,只是由師伯的惡念為主導意識而已。師伯先收了瓶子再給的秦弈,這中間足夠他動手腳了,秦弈察覺到“本質是雜合”沒錯,卻被遮掩了“由誰主導”這麽個問題……

這是玩了個小花招。

曦月道:“秦弈一時被你瞞過,但你破綻太多,瞞不久的。”

鶴悼笑了一下:“那又如何,他便是醒悟過來,莫非還真的打上天樞?”

曦月不說話了,神色越發嚴峻。

“還是說……你要和我打一場?”鶴悼笑笑:“終究也是封印了此念,結果也是好的,你還找我的麻煩,意義何在呢?為了你的道德審判,徒使宗門分崩離析?”

曦月擡頭看天,半晌不言。

人生在世,總是囚籠。

當年雲間醉月,秦弈就知道她也不能灑脫。

鶴悼有惡念在北冥,曦月知道,從來就知道。

她為何刻意去斬元祖冰魔?

不是歷練順帶,根本就是故意在讓鶴悼的惡念吞不了冰魔之意。

“曦月壞我大事”,當然了,就是故意壞事的。

但這次,吞到自己徒弟身上來了,原本雙方默契不言的事情,終於擺上了台面。

明河已經後退數尺,纖手按上了神劍,眼中都是警戒。

她冷冷道:“與悲願立約不泄密的是你。你當年應悲願之邀共同除魔,結果到了魔淵,因為太清之執太過濃重,險些入魔,索性學了悲願的斬三屍之法,排除出去?所以悲願說,邀人除魔,結果搞得情況變得更復雜了。”

鶴悼很光棍地承認:“是。”

“那你為何不繼續除魔,只是封印,還與悲願立約不泄密?悲願都能試圖除去他的惡念,你除不得?”

“因為我與悲願的法門不太一樣,他算趟路的,斬得太徹底,自己在菩提寺都不知道惡念在北冥做了什麽,等於分離成不完整的人了,我認為這樣的不完整,是不可能證太清的。於是我設法保留了靈魂聯系,可以相互感知一些道則之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