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一絲接一絲魔氣,陣陣蕩漾開去

看上去很可怕的一個魔,大約並不真的有多嚇人。既然明白江熠心裏想的是什麽,季禎覺得自己摸到了一些法門,甚至他都想伸手捏捏江熠的臉,也算為剛才討回一口氣。

只是江熠像是預判到季禎的動作,臉頰稍一偏移就躲過了他的動作。

真是讓人不甘心。

夢魘在旁聽季禎說江熠“本性難移”,明擺著不是什麽好話。它心中一直惴惴不安著,此時更想往季禎身後鉆。只不過夢魘剛碰到季禎的衣擺,季禎忽然立了起來,猛一下抱向江熠。夢魘被這個動作一帶,被動夾在了兩人之間,兩個腦袋都露出青青白白的驚恐之色。它對江熠的恐懼是本能的,哪裏忍得住。

季禎也是抱了以後才感覺到自己和江熠之間還有一個夢魘,當下和江熠一起低頭看了一眼。

“若去掉一個腦袋,”季禎說著用手按著夢魘一個頭,舊事重提,“我們像不像一家三口。”

夢魘沒被遮住的那個腦袋正在接收江熠的視線,再聽得季禎的什麽“一家三口”的胡話,雙膝一軟就要滑跪,大喊自己無德無能擔不起這樣的身份。

只是江熠並未過多地把目光放在夢魘身上,他只是隨手拎著夢魘的胳膊,將它丟了出去,啪嘰一下扔在軟榻下頭。

江熠還沒收回手,季禎已然在他身上一推,把人推到了。

季禎說,“你這口是心非真是白白入了魔。”

他繼續道:“我願意和你一起離開,但我爹娘生養我,我的兄長嫂嫂們愛護我,還有那些小輩每一個都對我很好,我願意和你走卻也要給他們一些交代。”此番解釋下來,江熠的臉色果然好了一些。

季禎就爬起來重新去寫信,“我抓緊寫,寫完我們就走。”

“慢慢來就是。”江熠淡淡道。

季禎寫到一處卡殼的地方,用筆杆子戳著自己額頭,不解道:“怎麽能慢慢來,現在外面指不定成了什麽樣,多少人想殺了你。”

想到那張被自己吞下去的紙,他吞是怕江熠見了以後會遷怒外面的季家人。季禎可沒有維護仙門的意思。仙門中人究竟如何,季禎是見過很多的。道貌岸然下指不定是什麽樣的。早在邊城陳府的時候,季禎就差點在他們手上送了命。

遠了不提,就說前面在登仙閣裏面,那些修士施法的時候有哪一個在乎過他的死活?當下卻傳進紙條來讓他拖延住江熠,明擺著依舊是打定主意讓他做犧牲。

若不是怕累及家人……

想到家人,季禎幹脆站了起來,“算了,或者我這信就寫到這裏吧。”

他扯了扯自己的衣擺,伸手主動去抱江熠。這回並不帶什麽其他意思,只是仰頭看江熠,“走走走。”

季禎不清楚江熠怎麽施法的,他只知道江熠能夠瞬息之間把他帶到另外一個地方。

江熠順著擁抱的動作,只是抱著已經閉上眼等轉移的季禎,幹脆低下頭在季禎的嘴唇上吮了一口。

季禎半睜不睜得眼睛露出一點瞳仁,傻乎乎問:“到啦?”

他沒感覺到任何空氣流轉,還當是江熠法術精深。誰曉得一睜眼看見的還是自己的屋子,而江熠的手已經摸到他的後頸處微微扣住,還想親下來的樣子。

“怎麽不走?”季禎驚訝地問,“外面一定有好多人來抓你了啊。”

似乎為了印證季禎的說法,窗板忽然被疾風吹開,穿堂而過自大門出,呼嘯的風就像是原地生出,在這一方院子裏面狂飛亂舞。而天色也一下隨著這怪風變了,一下陰沉泛著深藍色,就好像雷雨天氣引而不發。

亂風夾雜起許多塵埃,讓空氣也跟著沉悶起來。

江熠擡頭看向外面,臉上露出幾分思慮。

這天氣變化,讓季禎一下想到了江熠入魔的那一天,心中不安頓起。他只以為江熠是為了找自己才來宜城的,可江熠從來沒有說過自己的目的。

江熠如果不是為了自己來的,那麽他到宜城可能是為了什麽?季禎在心裏雖然是反問自己,但已然有了些答案。他前面只往好處想,沒敢往壞的地方去。

仙門眾人想要殺了江熠,不願意放過他,卻大約沒有想到江熠並非自投羅網,反而是順水推舟,請君入甕。

整個宜城都下起雨來,淅淅瀝瀝並不激烈,帶著幾分春意的繾綣。兩把紙傘轉在街上,幾分仙門打扮的人出現在街角,一男一女的面色都十分猶豫,身上還帶著幾分狼狽。

“師姐,”青年開口,傘面下露出他的半張臉,可認得這是江追,被他叫住的少女正是曙音。

他們沒有隨著其他人回雲頂峰,而是暫停留在宜城。本來是知道季禎回來,想要找他,此時卻忽然聽說了江熠出現的消息,便也馬上過來。

雲頂峰不僅折損了江恪,更有江熠入魔,正亂作一團。雲頂峰勢去是其一,江熠殺了眾多門派的修士是其二,此時的雲頂峰三個字冠在人身上並不是誇贊,而是枷鎖可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