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雛鷹展翅 第197章 此一時彼一時

眼前的夏德長,比關允以往任何時候見過的夏德長都更憔悴更蒼老,也更落魄,他胡子未刮,衣服也皺巴巴的,雙眼紅腫並布滿了血絲,乍一看,和當年在京時意氣風發的夏德長直接蒼老了十歲以上!

就是比之前在黃梁望江樓前威風的夏德長也蒼老了七歲還多,他雙手微微顫抖,眼中布滿淚花,忽然就站直了身子,鄭重其事地朝關允鞠了一個九十度的躬:“關允,謝謝你救了夏萊!”

關允一時之間百感交集,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道該怎樣形容他的心情。

他和夏德長之間的恩怨——或許也不能稱之為恩怨,只能說是一個過度保護女兒的男人對另一個想要搶走女兒的男人之間的鬥爭——其實並不深,也不是原則性分岐,只不過,夏德長並沒有光明正大地和他較量,而是利用了他對他的尊重和信任欺騙了他,也就讓夏德長在他面前人格掃地。

現在夏德長放下身段,不再以長輩和組織部常務副部長自居,向他深鞠一躬,一時也讓關允感慨萬千,但一年多的積怨不可能一朝化解,關允也就坦然接受了夏德長的鞠躬,並沒有過多的客氣,淡淡地說道:“夏部長不用客氣,只要夏萊愛我一天,我就有責任有義務救她。男人保護自己的女人,是天經地義。”

金一佳見狀,悄然向冷舒使了個眼色,二人起身出了病房。

房間只內剩下關允和夏德長單獨相對,此一時彼一時,現在關允氣勢稍盛,夏德長威勢全失,氣氛就微有尷尬。

“夏部長,請坐。”關允見夏德長還站著,就起身要為他讓座。

“你躺著,別動了。”夏德長忙伸手一按關允,手落在關允的肩膀上,又觸電一樣收了回去,畢竟,他和關允之間除了握手,還從未有過肢體上的接觸。

又見關允眉宇之間掩飾不住疲憊之意,想起他一路上護送夏萊的驚心動魄,為了救夏萊,差點連命都丟了,他對夏萊的愛,確實是真心實意,沒有半分虛假,心中第一次對眼前的年輕人有了一絲愧疚之意。

年輕人之間相互愛戀很正常,關允和夏萊又是同學,大學時代的愛情,只要情投意合就好,誰會考慮太多的家庭和出身因素?他當時想當然地認為關允不過是一個窮小子,他喜歡夏萊肯定目的不純,摻雜了太多的政治因素,看中的是夏萊的出身,想要留在京城,然後借助夏家的勢力向上攀爬。

就和他當年娶了夏萊的母親是一樣的心思,不能說完全沒有愛情,但在愛情之外,還是加入了太多的政治原因,他就一廂情願地認為關允也不過是當夏萊為向上升遷的梯子。所以,他堅決反對關允和夏萊的愛情,他知道夏萊太單純,在她眼裏的世界美好得和童話一樣,很容易被別有用心的農家子弟哄騙。

他見多了太多農村出身的大學生為了留京拼命地要找京城出身的女朋友,為了保護女兒不被傷害,為了不讓關允的陰謀得逞,他說什麽也要阻止關允的圖謀,不但不讓關允留京,還想毀了關允的前途,讓關允徹底斷了想和夏萊在一起的念頭。

夏家千金愛上了農家子弟,被人知道了,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他還怎麽在京城的世家圈子做人?

正是基於一心認定關允居心不良的想法,夏德長拿出他對付政治對手的手腕來打壓關允,將關允當成了一個強有力的政治對手,渾然忘了關允才只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或許夏德長太喜歡玩弄權術而不自知,他對關允的敵視,過於小題大做了。

但凡事都有兩面性,也正是他不遺余力對關允的打壓,才讓關允在孔縣潛浮的一年裏,不但結識了老容頭,也練就了百折不撓、鎮靜從容的性格。讓關允人生的第一步,在被極度壓抑的狀態下,用一年的時間走過別人三年五年甚至十年才能走過的艱難。

不經風雨,不見彩虹。不親歷艱難,不會切身體會官場沉浮的兇險。誰也不會想到,被強勢壓了一年之久的關允不但沒有就此沉淪,反而大有一飛沖天之勢,從一名縣長的通訊員一躍而起,即將成為市委書記的秘書,如此大踏步的官場跨度,不能說絕無僅有,至少也是極其罕見!

此時此刻,當夏德長仔細打量半躺在病床上的關允英俊而瘦削的臉龐,想起關允為夏萊付出的一切,他才知道,他以前確確實實是誤會關允了,關允愛夏萊,是情深義重的真愛,無關政治,更無關利益!

金家比夏家還要權勢滔天,剛才金一佳喂關允蘋果的舉動,自然而然又真情流露,就更坐實他的猜測——金一佳喜歡上關允了。若是以前,他或許還會竊喜,金家千金愛上了窮小子,傳了出去金家就成了笑話,就沒人看夏家的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