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嘆息的墻壁

手術開始,氣密門自動關閉。

站在操作間裏的人們透過鉛化玻璃注視著裏面的兩個年輕人,有一種看丹麥童話的感覺。

評選諾貝爾醫學獎的世界頂級外科研究所對梅哈爾博士的病情束手無策,而竟然選擇讓兩個年輕人來做手術?

關鍵他們還不是從事心臟介入的醫生。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做夢。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雙手握拳,看著梅哈爾博士頭沖著C型臂一側,右臂外展,呈45°角,放在支撐板上,蘇雲在消毒,鄭仁則在熟悉各種器械。

他也有些恍惚,讓臟器介入方面的醫生,去做心臟手術?自己是不是對老板投注了太多的信心?

這些信心,到底是哪來的呢?

橈動脈穿刺,導絲、導管進入,雞尾酒順著導管推注進去。

所謂雞尾酒,是硝酸甘油和肝素鈉混合溶液的一種稱呼,可以有效控制患者血壓,減少術中意外的可能。

在研究所裏,正常冠脈造影早都不用這種最初級的雞尾酒了,可是鄭仁仍然堅持。

簡單,有簡單的好處,這一點很難形容。

在這一瞬間,教授隱約感受到有一些隱晦的帶著敵意的目光看向自己。

鄭仁左右手交叉操作,送入導絲、導管,而蘇雲則專心致志的用電子按鈕搖動床位,變化梅哈爾博士的體位。

在冠脈造影裏,變化體位也是一種很重要的操作。助手的主要任務,是扶導絲,加上變化床位。

只是鄭仁的水平太高,一個人就能左右手交叉操作,所以顯得蘇雲有些……無所事事。

床位傾斜,是觀看手術的眾人熟悉的右冠體位。

造影劑注入,影像上出現的是一根完全閉塞的圖像。

看到造影後,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原本在剛才看到的上一次手術術中剪影裏,右冠還有那麽一絲絲的縫隙,比前列腺的毛細血管略粗,卻又粗不了多少。

教授的信心也是來自於此。

別人穿不過狹窄的通道,無法進行操作。但是鄭仁可以啊,前列腺毛細血管網那麽細的血管都能進去,還是操作長風微創的導絲進入的。

現在換了泰爾茂的特制導絲,肯定沒問題吧。

然而,梅哈爾博士的病情急劇惡劣。利用體外膜肺降低心臟負荷的這段時間裏,右冠動脈已經被血栓完全堵死了。

完蛋了……魯道夫·瓦格納教授手心裏滿滿的汗水,眼前金星閃爍。一瞬間,天旋地轉,一切都遠離他而去。

“魯道夫,情況真是糟糕。”一個人在教授耳邊小聲說到,言語之中……隱約有幸災樂禍。

教授不用看,都知道這個人是自己的競爭對手——瑞典皇家醫學院的羅賓·奧爾森。

他是研究傳染病學的,這次諾獎申請,他申報了非洲血吸蟲病的一種嶄新的快速診斷、治療的手段。

魯道夫·瓦格納教授甚至懷疑說梅哈爾博士的心梗是由自己手術造成的,就是羅賓·奧爾森說的。

但最近一直在帝都住,等鄭仁回來,教授對這面的情況了解的並不多。

也沒有時間去了解。

面對挑釁,教授想說點什麽。可是他那暴躁的脾氣在那根堵的死死的右冠動脈前,早都化為了悲傷與絕望。

手術室裏,正在踩線,每一步操作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一根特制的泰爾茂導絲順了進去,頂在被堵塞的連血流都無法通過的位置。

導絲一點點的順進去,動作很輕柔,教授恍惚之中感覺自己站在手術台上,作為鄭仁的助手,能看到鄭仁手腕的細微動作。

每一個動作都很輕柔,卻極為堅定,不存在猶豫不決的情況。

試探了幾個角度後,那根導絲終於找到了最恰當的位置,直接用力,插了進去。

“我的上帝,魯道夫,你的小朋友不會是想用導絲直接通過堵塞的血栓栓子吧。”羅賓故作驚訝,聲音很小,只有他和教授能聽到,但聲音裏卻充滿了勝利者的不屑一顧。

“肯定能行的。”魯道夫·瓦格納教授堅定的說到,不知是在給自己打氣還是給鄭仁打氣。

“裏昂的盧森伯格看了片子,說絕對做不到。”羅賓道:“因為你是我的對手,所以我最近對介入手術學也有一些了解。博士的右冠裏全是血栓,陳舊的血栓根本無法穿透,只能找新鮮的血栓進行操作。”

說著,他聳了聳肩,一臉戲謔。

“親愛的魯道夫,你覺得在這種影像上,能分辨出新鮮血栓和陳舊血栓麽?你在期待一個神跡。”羅賓假做嘆了口氣,拍了拍教授的肩膀。

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安慰魯道夫·瓦格納教授。

“不可能的,一旦對陳舊的栓子用力,會牽拉到博士脆弱的右冠血管壁,導致室顫等並發症。或許下一秒,這幫家夥就要沖進去對博士進行搶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