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第2/4頁)

高小琴美目流盼,笑聲如鶯:祁局長,你別聽趙總的,你老師的紅顏知己是小高,我是大高,我們倆是雙胞胎,我是姐,她是妹!

祁同偉怔怔地看著高小琴,失聲贊嘆:我的天,一對佳人啊!

應該說,他和高小琴算是一見鐘情,兩人很快就無話不談了。

祁同偉告訴高小琴,當初為了改變命運,他不得不向權力低頭服軟,被迫跪在H大學操場上向一個大他十歲的老女人求婚,只因為這個老女人的父親是省政法委書記,手中執掌著政法系統的大權,能把他從山裏調出來,改變他的命運。祁同偉說,這麽一跪,他的心就變硬了,以後就啥都不在乎了!高小琴也坦述了自己的遭遇,從一個貧窮的漁家女到今天,許多經歷不堪回首,她整天周旋在趙瑞龍、杜伯仲這種人之間,就變成了他們手中的一件玩物……祁同偉一把摟住高小琴,動情地說:這些都過去了,讓我們一起重新開始,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請相信我,我會給你、給我,創造一生一世的幸福!

雪花靜靜地飄落。沒有風,那雪就像一朵朵棉花,溫柔地落在屋頂上、樹梢上、村口的大碾盤上。不知不覺中,大地就鋪上了一層潔白的絨毯。雪花襯托出小山村的安謐,令人心醉,也令人心碎。祁同偉不禁想到,昨夜闖關失敗,高小琴此刻可能正在審訊室受審,這一輩子恐怕再也不能相見了。他們真心相愛,有一個兒子,是真正意義上的夫妻。一生能得這樣一個女人,祁同偉並不後悔。但當愛情與物質利益結合在一起時,性質就悄然發生了變化,最終導致了今天的悲劇。

祁同偉在村後一棵老槐樹下站住,怔怔地回想往事。眼前浮現出丁義珍諂媚的笑臉——那是哪一年的春天?在京州市郊的鄉村公路旁,丁義珍引著他和高小琴看地。他看著滿目青山綠水,一眼就認定這是塊福地!當即和丁義珍合謀,以四萬元一畝的工業用地價格拿下。嗣後,又把土地性質變更為商業用地,山水度假村就這樣建立起來了。兩年後,當他和高小琴走進剛落成的會所1號樓,高小琴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摟著他的肩頭,訥訥道:咱們就這樣白……白手起家了?

他笑了:可不是嗎?高總,你有眼力,有能力啊,你抓住了改革開放的大好機遇,用八千萬銀行貸款,創造了這個十多億的奇跡啊!

高小琴瘋笑起來,笑出了滿眼淚水:廳長,這奇跡是我們共同創造的!沒有你,丁義珍不會把價值六十萬一畝的地四萬就批給我,銀行也不會接受土地做抵押,貸款八千萬給我……

他用手掌堵住高小琴的小嘴:不要這麽說,永遠不許說!

高小琴含淚點頭,跳起來,一把摟住他,瘋狂地親吻他,親得他也躁動起來。那天,他們大白日裏在鋪著新地毯的樓梯上瘋狂地幹了一回,幹得大汗淋漓,如癡如夢,幹出了人生中一場難得的高潮……

一陣烏鴉叫聲打斷了祁同偉的思緒。雪停了,一道陽光照射在老槐樹蒼勁的枝幹上,烏鴉飛出鳥巢,歡快嬉戲,享受著太陽的溫暖。一只野兔從眼前躥過,鉆進山坡上的柞樹叢中。祁同偉調整身位,斜靠在樹皮皴裂、合抱粗的老槐樹主幹上。是啊,高小琴和山水集團就這麽空手套白狼創建起來了,從此以後,他和高小琴的愛情性質也改變了。他們成了生意合夥人,一個台前,一個幕後,共同打造秘密商業帝國。人的貪欲永無止境,他們使用各種手段巧取豪奪,抓住一切機會聚斂財富。他們的貧苦出身,使得他們格外珍惜來之不易的暴富機遇,因而也就變得百倍瘋狂、千倍貪婪!侵吞大風廠股權就是一個例證,現在想想,確實是忘乎所以了,而且又碰上了奸商蔡成功!蔡成功太混蛋了,假造工人持股會決議,以至於埋下今天的禍根……

祁同偉不禁回憶起又一幕場景——他和陳清泉、高小琴在高爾夫球會所休息,談起大風廠的官司。陳清泉提醒過,說這事麻煩,侵犯了工人利益,得小心他們拼命。他毫無顧忌地回道,山水集團吃了虧也會拼命。陳清泉知道他是啥意思,問他怎麽判?他才不明說呢。只道是怎麽判是法院的事,但不管你怎麽判都得有法律依據。陳清泉心知肚明,說法律依據他去找,總還有自由裁量權吧?!說罷,馬上談條件,暗示他女兒副處級的問題。他意味深長地拍了拍陳清泉的肩膀,不是副處級,是處級了!這是赤祼祼的交易,底線輕易被他們突破了。

不知何時,秦老師走到了面前,說是飯做好了,帶他回家吃飯。坐在堂屋小炕桌前,看著炕桌上簡單的飯菜,他心裏感慨萬端。粗茶淡飯分外香啊,還是這兒好,沒有紛爭,沒有纏鬥,更沒有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