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3/5頁)

田封義笑道:“哪能啊,買我可買不起!於書記,是這麽回事:我父親年前去世時才拿出來的。我家老爺子說了,這可是我們老田家的傳家寶哩!”

於華北不看了,沖著田封義一笑,“那好啊,欣賞過了,拿回去好好收著!”

田封義這才發現說錯了話,馬上轉彎子,“什麽傳家寶啊,我家老爺子言過其實了!於書記,留給你吧,你是我的老領導了,算……算我的一點小心意吧!”

於華北呵呵笑了起來,“別這麽客氣,你這傳家寶我可不敢收啊!封義,你說說看,我收下來怎麽辦?能不能掛啊?敢不敢掛啊?讓安邦省長見了怎麽解釋?”

田封義意識到了什麽,一下子怔住了,“老領導,您……您可別誤會……”

於華北笑得益發親切,“誤會什麽?封義,如果你真還把我當老領導,就聽我一句勸,別拿著這幅字畫四處送了,這不太好啊!”說罷,換了話題,“還是談工作吧,國企改制一定要慎重,全賣光恐怕不是好辦法。倒不是怕沒人買,你們仨錢不值倆錢地賣,我相信會有人買,但是,國有資產會不會流失啊?幾十萬國企職工又怎麽辦?所以,在文山的新班子定下來之前不要盲動,你們也來不及了嘛!”

田封義仍做著升官的好夢,“於書記,我想讓省委看看我……我的新思路!”

於華北微笑著,拍了拍田封義的肩頭,語重心長地道:“封義啊,你這同志可一定要沉得住氣啊,就算有再好的新思路,也得等到該說的時候再說嘛!”

送走田封義後,於華北越想越覺得惡心,鬼使神差地給趙安邦打了個電話。

趙安邦有些意外,在電話裏打哈哈問:“華北同志,咋這時候想起我了?”

於華北打趣道:“還說呢,你省長大人在寧川傍大款,開財富會議;我在文山訪貧問苦,連市委大門都不敢走,觸景生情嘛,怎麽能不想到你呢?!”

趙安邦忙道:“哎,哎,華北同志,那我就向你通報個情況:我在今天的會上號召了一下,要會上的這些大款們到文山投資,狠狠為文山做了次廣告!不過,廣告效果不是太好啊,有些大款當場出了我的洋相,抱怨文山的投資環境太差!”

於華北說:“這我正要說,改變文山的投資環境,首先要改變班子的面貌!就在剛才,田封義跑到我住處來了,和我大談了一通鄭板橋的字畫,很有水平哩!咱們通個氣,你看這位同志是不是可以考慮調到哪個文化單位去搞文化建設啊?”

趙安邦心領神會,“好啊,我看可以安排到文化廳當個廳長啥的嘛!”

於華北說:“一弘的意思啊,安排到省作家協會,估計要征求你意見的!”

趙安邦那邊愣都沒打,立即回道:“我贊成,這也是人盡其才嘛!”

雙方啥都沒明說,可該說透的卻全都說透了,田封義的仕途完結了。這是沒辦法的事,就算他不這麽絕情,也阻止不了田封義的政治死亡,裴一弘、趙安邦都不可能讓田封義這種人去主持一個大市的工作。那麽,該拋出來就得拋出來,這麽做,他政治上就主動了,羽毛會顯得一片潔白。絕情是有那麽一點,可也不算過分,田封義心裏清楚他都做了些什麽,對將來可能的背叛者來說,也算是殺雞儆猴。再說,文山的面貌確實需要改變了,再這麽落後下去,他的臉面也沒處擺!

因此,這不是退守,而是進攻,用不多久,當錢惠人的難題擺在趙安邦面前時,趙安邦也許就笑不出來了,也許到了那時候他們才會明白他今日這麽做的深意。

著名企業座談會在寧川開了兩天,第三天集體移師平州。平州市派了五台豪華旅行車過來,用警車開道,將與會企業家們接了過去。這一天的活動安排得很緊張,一大早抵達平州,一整天就沒閑下來。說是參觀休息,實際上主要是參觀,休息幾乎談不上。市委書記丁小明和市長石亞南都十分熱情,二人親自上陣,充任總導遊,利用一切可能的機會不厭其煩地向企業家們介紹平州的投資環境和優惠政策。

趙安邦事太多,本來不想去平州,可考慮到平州同志的情緒,還是去了。然而,看著平州美麗的海景山色,聽著丁小明和石亞南熱情洋溢的介紹,心裏卻沒多想平州的事,老想著文山。雖說平州在未來經濟格局中的定位變了,基礎卻很好,是可持續發展的問題,當前不存在什麽迫在眉睫要解決的大問題。漢江省的大問題是文山,是北部四個欠發達地區,這涉及到兩千多萬人口的發展進步。

解決文山問題的條件看來成熟了。對文山的新班子,裴一弘、於華北和他的認識已趨向一致,對現有的班子必須大換血!於華北的態度有些出乎意料,不但不堅持順序接班了,還主動提出將田封義拿下。這是怎麽回事?恐怕不僅因為裴一弘做了工作。這位於副書記歲數大、資格老啊,五年前就是分管組織的省委副書記了,那時,裴一弘剛進常委班子,而還不是省委常委。據裴一弘說,那次定文山的班子,他就提出過,不要在文山搞近親繁殖。於華北不聽,從組織部門的用人原則和慣例,到對劉壯夫的考察情況,說了一大堆,似乎劉壯夫做省委書記都夠格。當時劉煥章已經下了,省委書記是邵華強同志,中央派下來的幹部。邵華強對於華北很尊重,就按於華北的意見拍了板,錯選了劉壯夫,使文山喪失了五年的發展機遇。據說邵華強為這事很後悔,到中央工作後,還和一些同志說過,用錯一個人,拖死一個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