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五章(第2/3頁)

田野沮喪極了,說,小仲說得不錯呀,我們這是進了敵戰區啊。

錢萍也抱怨說,就是,來時想到過難,卻不知會這麽難!

孫和平先沒作聲,後來看著滿天繁星,說起了當年。要說難,能比當年更難嗎?客戶退貨,債主堵門,全廠八千號人一年零九個月沒發工資,我不也帶著你們四處求人嗎?求平州各大銀行,求不來就和劉必定想法去騙;求老同學楊柳,只要他能給咱們一口飯吃,把咱們收編進他們北重集團,我都恨不得跪下給他磕頭,抱著他的腿喊爹!

田野感嘆道,這困難時求人,沒想到今天財大氣粗了還求人!

孫和平說,同樣是求人,但性質不同。過去求人是為活下去,取得生存權;今天求人是為壯大自己。不抓住機會壯大自己,將來咱還會為生存權去求人,這是我決不願再見到的,所以我寧願在這罰站。

這話說得不無悲壯,田野、錢萍象似都被震撼了,半天無話。

這麽說著,又過了一小時,快十點時,任延安終於被逼出來了。

從專車裏下來後,任延安沒啥歉意,禮節性的和大家一一握了握手,淡淡說了句,既然來了,就屋裏坐吧!說罷,徑自進門上了樓。

上樓到了任延安家,任延安仍沒好臉色。讓他們在客廳的老式沙發上坐下,招呼老婆給他們一人倒了杯白水,自己就在老婆伺侯下吃起飯來,說是沒想到和JOP的人談了這麽久,現在還沒吃晚飯呢。

孫和平說,好,任總,那您吃您的飯,我說我的事,我們不多耽誤您的寶貴時間,話說完馬上就走,給您也給正大重機提供一種選擇。

任延安根本不看他,喝著小米粥,咬著饃,不冷不熱地說,我和正大重機沒啥要選擇的,我們正和JOP談著,JOP就是我們的選擇。

孫和平說,就算您們選擇了JOP,聽聽我的想法總沒壞處吧?

任延安耷拉著眼皮,繼續喝粥,喝粥聲很響,那你說,隨便說。

孫和平說了起來,任總,今天我們在您家門口等了四小時,在這四小時裏,我感慨挺多。北柴股份也是從計劃經濟年代走過來的,我也曾是一個國營大廠的廠長……哎,任總,你不會嫌我太啰嗦吧?

任延安擡頭看了孫和平一眼,你隨便,想說啥都可以,我洗耳恭聽。你一個上市公司的董事長能等我四小時,我也可以陪你一夜。

情況看來相當不好,任延安和正大重機十有八九是鐵了心要追隨JOP了,可能馬上簽合作協議,甚至已簽了協議。如果正大重機和JOP的合作真成了現實,他手上希望汽車的控股權也就失去了戰略意義。

這無疑又是一個歷史性的時刻。就像當年進入北重集團。現在已經看得很清楚了:北柴股份在生死關頭進入北重,在北重的扶植下成功在香港上市,是北柴股份成為偉大企業的起點;今天通過正大重機獲得重卡機械的整裝能力,則是北柴股份成為一個偉大企業的重要轉折點,沒有正大重機,北柴股份只能是個發動機制造商。因此,他不能放棄,決不能!他必須說服任延安和正大重機參預他和北柴股份創造偉大企業的歷史過程,哪怕他們和JOP的協議已經簽訂,也要說服任延安予以撕毀。他相信,參與創造一個偉大企業是有誘惑力的。

任總,我剛才說了,我也曾是國營大廠廠長,您面對的局面,我也曾面對過,而且遠比您困難。因此您和正大重機急於引進JOP我不奇怪,就象當年我不得不投奔北重一樣。但這裏有個區別,我和北柴當時是別無選擇:廠子停產癱瘓,銀行停止貸款,資不抵債。而目前的正大重機不是這個情況啊!雖有些壓力,但不存在生存問題。你們在北中國市場仍是北重集團最強大的競爭對手。海外呢,歐美先不說,西北亞市場完全在你們手上,仍有成長為一個偉大企業的可能。

任延安冷冷道,多謝你的恭維,我想,JOP就是個偉大的企業。

孫和平激動起來,是的,JOP是個偉大的企業,但不是您和正大重機締造的偉大企業。加盟JOP,你們就成了JOP的一部分,在中國民族工業偉大企業的名錄上將永遠不會再有正大重機。其實,你們還有另一個選擇,那就是參與締造一個偉大企業,民族品牌的偉大企業。

任延安插了一句,是的,這個民族品牌的偉大企業叫北重集團。

不,不,任總,我說的這個企業叫北柴股份,而不是北重集團。

任延安怔了一下,放下手上的碗,你們北柴不就在北重旗下嗎?

孫和平看到了希望,馬上表明態度,不,將來的北柴肯定不在北重集團旗下,否則,我沒必要來見您。繼而又說,任總,您是我國重卡裝備行業的專家,為了中國民族工業的崛起奉獻了畢生精力。據我所知,五年前您為了保住正大重機民族品牌,拒絕了JOP的高薪誘惑,甚至在有關部門已決定引入JOP的情況下,你仍堅持反對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