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五十四節(第2/3頁)

馬義沉默片刻,好吧,好吧,那我就掛到網上去!又嘆息說,於總,真沒想到,這次給你惹了這麽大麻煩,對不起,實在對不起了!

於文發說,沒啥對不起的,無非是工作失誤嘛!常在河邊走,豈能不濕鞋啊?這種事遲早總會發生的,也只能正確對待了!好在這一次趙安邦省長和鄭部長都說了話,我最終沒去看紙庫,也算萬幸了。

馬義道,要我說,你與其做這種弼馬溫,倒不如先去看紙庫了。

於文發說,看你這話說的,意氣用事了吧?像我這種新聞人都去看紙庫了,咱以後還有新聞麽?要戒急用忍嘛,目前是臨時措施,只要忍上幾個月,忍到老錢退休了,我這弼馬溫還會成為齊天大聖的!

馬義道,我就怕你接受了教訓,成了耍猴人手上聽話的乖猴!

於文發不無悲哀地自嘲說,有這個可能。不過,猴就是猴,趁耍猴人不注意,做幾個鬼臉,翻幾個讓人們喝彩的跟頭還是能做到的。

馬義諷刺道,於總,你對自己和報紙的要求挺高啊!行啊,你有這個好態度,沒準兒將來能接你們秦老大的班!我這裏先提前祝賀了!

於文發笑了,馬主席,你再激我,我也不上當了!我們以後的合作僅限於財經證券範圍。如果你仍願寫這類述評文章,我們歡迎,憤怒啊、流血啊、哭泣啊這種文章,你可別再往我這兒送了,送了也沒用。就算我贊同你的觀點,送給老錢審,老錢也不會簽。就算老錢簽了,也會給你改得面目全非,“螞蟻在憤怒”很可能會變成“螞蟻在狂歡”……

馬義說,明白了,那我給你們來篇財經證券範圍內的述評吧!談談正大重機的股權轉讓一旦無效,會給北柴集團帶來多大的影響……

於文發忙道,這也不行,雖說在財經證券範圍,但目前犯忌。馬主席,我得實話實說,北柴是我省上市公司,這種時候,省裏能不保護嗎?否則,趙安邦不會出面打招呼,你老能不能給我們省點兒事啊?

馬義咂嘴說,看看,你於總現在多乖啊,連做個鬼臉都不敢了!

於文發道,馬主席,你少來,這是個鬼臉嗎?這種文章一發,北柴股價還不又要暴跌啊?趙安邦如果再來個電話,我就別活了……

馬義說,行了,於總,為了你先活下去,咱們合作暫時結束。

和馬義的合作暫時結束了,可和下面記者編輯的合作並沒結束。

既做了弼馬溫,就得負起弼馬溫的責任,馬圈裏的馬還得管。不但得管好馬兒的草料——多拉廣告贊助,還要管好馬兒的蹄子——別讓它們再四處亂踢。在這種戴罪立功、以觀後效的特殊時期,若是哪一只別有用心的蹄子又踢到啥敏感的蛋窩上,他可真得到郊區看紙庫去了。

也幸虧有這份小心,才及時發現了記者部主任齊鳴的搗亂破壞。

齊鳴是《人民證券》的台柱子記者兼評論員,當年曾效力於《財經早報》,因連續報道劉必定宏遠系從崛起到敗亡的過程而一舉成名。此人不但能寫重點新聞,還能寫財經評論,是他手下的大將。《五千萬,還是六個億》的報道並不是齊鳴寫的,按說與齊鳴無關,但根據他早先制定的“一人闖禍,部門連坐”的大政策,齊鳴作為記者部主任,還是被扣發了當月獎金。於文發判斷,齊鳴可能是出於對他這領導同志的不滿,才又把蹄子狠狠踢向了要命的蛋窩,搗鼓出了一篇上市公司點評文章:《北柴集團面對危局:百億市值資產或被追繳》。

於文發看了文章,火透了,一個電話把齊鳴叫來,嚴厲責問齊鳴道,齊主任,你想幹啥?唯恐天下不亂是不是?非要整死我是不是?

齊鳴眨巴著明亮的眼睛,一臉的無辜相,於總,你這是怎麽了?

於文發把齊鳴的點評文章往桌上一摔,這是不是你的大作?你搞什麽搞?我可不是老錢,啥都一清二楚,你們少給我來這一手!

齊鳴眼睛裏泛出狡猾的笑意,哎,於總,這也值得發火?你吃不準就送老錢審嘛,老錢不懂業務,沒準兒就放行了,有麻煩是老錢的!

於文發看著齊鳴,這麽說,你想坑老錢?別忘了,老錢一過來就聲明了,上市公司評論這類業務稿他一概不管,出了麻煩還是我的!

齊鳴一拍腦門兒,嘿,我還把這茬忘了呢!話題一轉,好,那我們就事論事:於總,我這篇文章到底有啥問題呢?說的是不是事實啊?

於文發頭一搖,不是事實。別人不懂,你應該懂,你報道過宏遠系還出過書,在業內名氣這麽大,能不知道蛋和雞的道理嗎?就算當年有一些國有資產流失,也決不會有百億之巨,你這不是找死嗎?

齊鳴辯駁道,我咋是找死呢?正大重機國有的股權現在市值就是一百多億嘛!當年我在《財經早報》報道宏遠系時,也有人說我是找死,誰也不相信大名鼎鼎的宏遠系會垮、劉必定會進去,結果呢?地球人都知道,宏遠系兵敗2003。現在,也許輪到北柴和孫和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