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完(第2/8頁)

夜裏喬不群去了李雨潺房間。一進門,就抱拳作揖說:“雨潺,我是代表桃林市委市政府和全市廣大人民群眾來感謝你的,要不是你出面解了難,今天還不知是個什麽後果哩。”李雨潺說:“這與市委市政府和全市廣大人民群眾有什麽關系?”喬不群說:“那又與誰有關系?”李雨潺說:“你明知故問什麽?當時不是見你頭冒冷汗,雙腿打顫,我才懶得管閑事呢。”喬不群說:“你看到我的狼狽相了?”李雨潺說:“你們這種角色,平時一個個道貌岸然的樣子,緊要關頭就六神無主,驚惶失措,成了紙老虎。幸虧是這種場合,若是大敵當前的生死戰場,還不屁滾尿流,夾著尾巴逃跑了?”喬不群說:“帝國主義才夾著尾巴逃跑哩,我又不是帝國主義,我是堂堂人民政府副市長,你怎麽能這麽汙蔑政府副市長呢?”說笑著,兩人已貼到一起,轟然往床上倒去。狂風暴雨過去,李雨潺靜靜躺在喬不群懷裏,享受著他的溫存。恍惚之間正要睡過去,忽又聽喬不群笑起來。李雨潺睜開眼睛,說:“你笑什麽?”喬不群說:“剛才你說什麽來著,我會夾著尾巴逃跑?我還能逃到哪裏去?一逃就逃到你這裏來了。”李雨潺說:“這有什麽好笑的?咱們又不是第一次鬼混了。”喬不群說:“我不是說鬼混,是說鬼混也是有條件的。我若沒夾著尾巴逃到你這裏來,將尾巴掉到別處了,又拿什麽跟你鬼混?”李雨潺重重一捏喬不群下面,咯咯笑道:“你得什麽意?哪個男人沒有尾巴?”

嬉鬧著,兩人睡意全無,說起閑話來。論到上午的事,喬不群說:“當時你說出黎大偉的名字時,我就大吃一驚,以為你是故意搗亂的,不想還是你南天門點燈籠,高明。”李雨潺說:“有什麽高明的?欒喜民對這個所謂的韋達理已有懷疑,你越躲躲閃閃,越繞著圈子解釋,他越覺得就是那麽回事。幹脆直接把他的懷疑明說出來,他相反會對自己的判斷失去把握,消除疑慮。”喬不群說:“人也真是這樣,逆反心理重,他說白你說黑,他會堅持他的白,他說白你也跟著說白,他倒會對白產生疑問,重新考慮到底是白還是黑。”

情長夜短,醒來天已大亮。早飯後大家趕往展區,繼續工作。

眼見省裏的招商研討會召開在即,陶世傑囑咐包處長,盡快將上年度招商引資工作經驗寫成材料,好交喬不群過目,研討會上有用。包處長的副調研員待遇已經解決到位,工作積極性高,陶世傑有什麽交代,自然不會打折扣。

材料很快弄好,陶世傑帶著到政府來找喬不群。喬不群筆杆子出身,知道材料寫作的辛苦,不會死摳不放,過得去就可以,只看上一遍,就簽下同意二字。下面部門最怕的就是上面領導不看重工作,只看重材料,過於熱衷文字遊戲,每次都死死糾住材料,一遍又一遍叫你修改,連標點符號也不放過,顯得比社科院的語言文字專家還有水平。喬不群不太在意材料,材料可不認真的不必認真,倒是工作該認真的得認真。陶世傑願意在喬不群下面做事,就是他的風格跟其他領導不完全一樣,好開展工作,也好做文章。

陶世傑走後,喬不群給李雨潺打去電話,很想跟她見個面。李雨潺說:“你又不是沒有我家裏鑰匙,要見面還得請示?”喬不群不想像平時一樣上她家裏去,說:“你到政府後門的街旁等著,我開車過去接你。”

放下電話,看了兩分鐘報紙,喬不群下樓,將小車開出大門。一般情況下喬不群不會剝奪小左的工作權,很少單獨開車出去,只在不方便小左在旁邊時,偶爾開一兩次。

繞到政府後門,遠遠就見李雨潺等在那裏了。喬不群緩緩將車靠過去,伸手推開後門,讓李雨潺上了車。本希望她坐到前排來,怕前排容易被人瞧見,只好讓她去坐後排。在街上繞了半個圈子,才將車開出城,來到郊外。

李雨潺說:“是不是帶我去欣賞桃花?這可正是桃花開放的時候。”喬不群嘆道:“哪有心情帶你欣賞桃花?”放慢車速,輕輕一打方向盤,離開原來的國道,駛上一條不寬的砂石小路。

李雨潺當然知道喬不群有事要跟她說,卻不理會,搖下車窗,欣賞起路旁的風景來。反正到了偏僻郊外,不會有人認出她和喬不群來。但見水畔山前,到處開滿鮮艷的桃花,像青春少女的笑臉。桃花花期不長,有時專程來看花,還不一定碰得上,今天無意間遇上這麽多美麗的桃花,李雨潺欣喜無比,要喬不群停車,好下去跟桃花們親熱親熱。喬不群只得服從,踩住刹車,將車停穩,跟李雨潺一起出了車門。像個未長大的小姑娘似的,李雨潺一邊歡呼著,一邊撲向路旁的桃花叢。喬不群笑她小資情調,毫無革命幹部風範。李雨潺攀著花枝,嘴裏說:“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臉上莫名地洇上了好看的胭紅。喬不群想起不知何處看到的桃花詩:美人不是娘胎生,應是桃花樹長成。正要出口,又意識到後面還有兩句:無奈桃花杳杳去,杳去比汝傷多情。似覺不祥,趕緊閉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