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泄露天機(第2/19頁)

魏德正的電話很快打完,說:“等會兒有個朋友要過來看望咱們。”坐到桌旁,開了軟中華,和費局長一人點上一支,動手搓起牌來。

開局後,費局長故意問魏德正:“領導表個態,打多大?”魏德正說:“我不是早表過態,請你們過來搞精神文明建設的麽?”費局長說:“那有什麽意思?打牌不來錢,炒菜沒放鹽,精神文明和物質文明兩手都要硬嘛。”賀主席笑道:“我看費局長,你對領導也太缺乏了解了。魏書記想搞物質文明,他搞得起來嗎?”費局長說:“堂堂市委重要領導,難道搞物質文明的錢也掏不起?”賀主席說:“那你要魏書記自己掏錢,他掏得出一百,我給你兩百,掏得出兩百,我給你四百。”

費局長抓牌的手就停下了,問魏德正,說:“書記夫人這麽厲害,出門時還先給您凈身?”賀主席笑道:“費局長你居心不良,怎麽能讓領導凈身呢?”費局長才意識到自己用辭不當,忙自我批評道:“我可不是那個意思。怪只怪我讀書時語文沒學好,詞不達意。”

魏德正倒沒什麽,只管抓牌。費局長又說道:“魏書記您到底是真沒帶錢,還是假沒帶錢?”賀主席說:“費局長你別將魏書記的軍了,當領導的都這樣,身上從來不會帶錢的。帶了錢也跟沒帶是一回事,出行有人開車,吃喝有人買單,住賓館有人開房。你叫領導帶錢在身上,是不是想行竊?”費局長說:“罷了罷了,看來今晚只能精神到底了。”

魏德正朝卓小梅笑笑,說:“賀主席說得倒也不假,自早幾年做上縣領導後,我身上便很少帶錢。有時夫人給兩張百元鈔票,兩三個月後,那兩張鈔票還擱在口袋裏。”卓小梅說:“領導忙嘛,哪有工夫花錢?”

不過卓小梅知道,不花錢的人並不是不消費,像魏德正這樣的市委重要領導,掰著指頭數得出來的消費,一年下來沒有個百多萬,那是絕對對付不了的。第一次聽人說出這個數字時,卓小梅並不怎麽相信。要知道機關幼兒園百余位職工,政府的撥款還不足這個數,難道一個領導的消費,竟會超過機關幼兒園這樣不大不小的單位撥款?後有一位在機關裏工作過大半輩子的朋友算了筆細賬,卓小梅才確信這是事實。那朋友是這樣計算的,以維都的消費水平,像魏德正這樣的市級領導,月工資加福利總得有兩千左右,辦公室電腦電話開支每月一千,手機費每月一千五,一天兩包軟中華,兩天一瓶五糧液酒,秘書和司機的工資手機煙酒開支月平均一萬,小車油料維修保險折舊等支出月平均兩萬,多項累計每年就是五六十萬。除此之外,做上領導,關系網就變得復雜,朋友同學戰友老鄉上級下級同事同僚,還有見過一兩次面,你記不得他,他記得你的,都會以種種借口找上門來。上門就要吃要住,市委市政府都設有接待處,接待處的人在市委和政府的賓館裏日夜穿梭,就是專門負責招待市領導這些形形色色的客人的。像魏德正這種位高權重的地方重量級領導,沖著他而來的客人,平均兩天一撥那是低估了,一撥按三千元的吃住玩樂和禮品費用計算,一年下來也是五六十萬。兩個五六十萬加在一起,便是一百一二十萬,這道算術題做起來並不太難。還有打著各種招牌,找領導入什麽《政壇新星》《廉政公仆》《中華精英》《世界名人》之類玩意兒的,或給企業和單位打招呼出贊助費的,那已沒個準數。另外上研讀博,出省調研,出國考察,其花費多少,出自何處,誰也搞不清楚,誰也不會吃了飯沒事做,硬要去搞清楚,只能忽略不計。這些都花在明處,叫做工作需要,花得理直氣壯,領導不但不會犯錯誤,而且花得越多,越能說明領導辛苦忙碌,能力卓越,造福一方,利國利民。至於暗處的,比如插手甲工程,過問乙開發,關照丙改制,背後有些什麽交換,那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跟前面所說的領導消費完全是另外一碼事。

想著那朋友算的細賬,卓小梅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麽有那麽多人喜歡往官場裏擠。有錢人一年消費百來萬也許算不了什麽,可他消費得再多,得自己動手拿著錢往外數,當領導的消費起來,連數錢都有人代勞,用不著自己親自動手,兩者之間的档次,孰高孰低,自然是明擺在這裏的。

卓小梅本來麻技就不怎麽樣,加上思想開小差,難免老出錯,幾圈下來,竟然沒和一把。費局長就開她玩笑:“卓園長你是想著明天拿大獎,沒心思搞這種精神文明建設吧?”賀主席也說:“明天卓園長拿了獎,打牌可得來點意思,讓我們也提一點成。”卓小梅說:“我這個獎都是在場的領導共同努力的結果,我怎麽好意思獨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