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一想鐘林的不開竅,田曉堂真不想理睬他。再說,這事根本就沒有半點希望。可又想自己已答應了鐘林,再說鐘林在自己手下做事一直也很盡力,就覺得不幫幫他又有些過意不去。田曉堂決定還是去跟包雲河說說,算是替鐘林盡一份心吧,盡管他知道多半是白說,而且包雲河對他當這個說客肯定會心存不滿的。

過了兩天,田曉堂去包雲河辦公室談工作,就有意把話題扯到鐘林身上,借機推薦了一番。包雲河似笑非笑地說:“鐘林不錯!不錯!”

一聽這話,田曉堂就知道奇跡不會發生。包雲河嘴裏說不錯,顯然是在敷衍他。田曉堂又後悔起來,覺得不該跟包雲河說起鐘林,讓包雲河又在心裏給他記了一筆小賬。

田曉堂和拆遷辦的人一道去周傳芬家動員拆遷。周傳芬這天還算平靜,她沒有說太多的話,只是提出了兩個要求,一是補償款能不能再適當增加一些,二是能不能幫她找一個崗位。田曉堂表態,第一條不好答復,第二條倒是可以承諾,在項目竣工後聘她做保潔員,同時也可雇她兒子來做保安,並答應將這一點寫進拆遷協議。周傳芬聽他這麽一說,沉默了半晌,就答應在拆遷協議上簽字。當她拿起筆,右手卻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簽完字,她還是控制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田曉堂沒想到,周傳芬的拆遷動員竟是如此順利。周傳芬的通情達理和顧全大局,讓他深受感動,卻又覺得十分歉疚和不安。他考慮再三,才拿定主意,違反一次財經紀律,跑到一家下屬單位,向這家單位的頭頭裴自主提出“化緣”2萬,說是用於局辦的同志們外出“培訓”。裴自主和田曉堂私交不錯,幾乎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下來。裴自主心裏明白得很,田曉堂要這筆錢肯定不是為了什麽“培訓”,只怕是有些開支局裏不好報賬,才想到找他求援。不過他也清楚,送給田曉堂2萬塊錢自己並不吃虧。田曉堂管著局裏的資金,今後撥什麽經費時給他適當傾斜一點,他就不止多得2萬。田曉堂把錢拿到手後說:“發票你自己想辦法。”裴自主笑道:“當然是我們想辦法,你只管放心好了。”

田曉堂把2萬塊錢直接送到了周傳芬家裏,稱這是給她家新增的補償款,又叮囑她注意保密,不可對外聲張。做完這件事,田曉堂才覺得心裏踏實了些。

9戶拆遷戶的拆遷協議全部簽完,包雲河大為高興。一周後,他就放心地去歐洲學習考察了。付全有以照顧他為名,也一同前往。機關裏便有人說起了風涼話,說包雲河未能把付全有扶上局辦主任的位子,心裏還是有些愧意,這次才特意帶付全有出國去玩一趟,以示安慰,亦作補償。

市長唐生虎找田曉堂幫忙

包雲河從歐洲回來,一上班就打電話過來,叫田曉堂去一下。

田曉堂從容地喝了幾口茶,喝得渾身舒坦了,才起身不緊不慢地往走廊上走。他其實是故意磨蹭這麽一下,當然也不可拖得太久。到了包雲河辦公室門前,他輕輕叩了叩門,裏面馬上傳出回應聲:“請——進!”用的是普通話的語調,顯得很客氣,很有修養。他不由一怔,過去包雲河可不是這樣的。過去包雲河只會說“誰呀?進來進來!”口氣總是生硬的,甚至有些不耐煩。沒想到去了一趟歐洲,竟然也學得了一些文明禮儀,變得紳士起來。誰說出國“學習考察”無甚鳥用,包雲河去了這一趟,回來都會禮貌地說“請進”了,收獲還不夠大嗎!

進門後,田曉堂問起在歐洲的見聞,包雲河頗有興致地作了些介紹。講到興奮處,兩只手還伸出來在空中一抓一抓的。田曉堂裝出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在包雲河揚起右臂的時候,突然發現他腕上的手表熠熠閃亮,十分奪目。定睛細看,包雲河換了一塊新表,而且是一款很漂亮的勞力士(rolex)表。

包雲河呱呱地講了半天,仍然意猶未盡,又感嘆道:“出國什麽都好,就是中國話沒地方說,憋得我呀,真是難受死了!”田曉堂在心裏笑了,今天包雲河幾乎成了個話癆,原來是為了彌補周遊歐洲時說不成中國話的損失啊!又想包雲河平時發號施令慣了,說什麽話總有人聽,有人奉承叫好,去了歐洲卻連話也說不成了,他哪受得了這份寂寞!幸好他在歐洲只待了一周,如果時間長了,只怕會要他的命的!

說過歐洲見聞,包雲河神情忽然嚴肅起來,說:“市委組織部已原則同意我局配備一名工會主席。你可能也聽到了議論,說陳春方要進市局機關來。我的初步想法,把陳春方作為工會主席人選上報。陳春方近段時間在工作上是有點失誤,但看他這些年來的工作表現,總的來說還是不錯的,能力強,口碑也還好。我們不能以一眚而掩大德,因他一時失誤,就把人家一棒子打死吧?無論用哪個幹部,難免會有一些不同看法,這很正常。我們用人一定要看主流,看優點,不可求全責備。一個有缺點的幹部,有可能不是一個好幹部,但一個沒有任何缺點的幹部,只怕也不會是好幹部。這是我的觀點,有些武斷了,總之,我覺得提名陳春方還是可行的。再說,早在一年前他就被提名為副局長人選,在組織部備過案。現在提出這個動議,對他來說已是遲來的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