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田局長在忙些什麽呢?”姜珊在電話那頭說,口氣倒是熱情,卻只像是下屬在對上級說話,少了些親近。

田曉堂笑呵呵道:“也沒忙什麽大事。你是在戊兆,還是來了市裏?”他想,姜珊這種顯得有些生分的客氣只怕是裝出來的。在她心裏,對他難免滿懷幽怨。

姜珊說:“我在戊兆。這兩天一直在盼你來電話,可望穿秋水,也沒有等到。我只好主動打過來。”

田曉堂暗暗吃驚。她盼自己給她打電話幹什麽?解釋那天晚上為何不聲不響地溜之大吉?並為自己的無禮和無情向她表示歉意?

田曉堂正不知說什麽好,姜珊又說話了:“你不來個電話,可李局長卻跟我聯系好幾回了。”

田曉堂頓時明白了,自己弄錯了姜珊的意思。虛驚一場後,他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笑道:“人家願意跟你聯系,那是人家的事,我無權幹涉。我想不想給誰打電話,那是我的自由。”

聽了這話,姜珊沒有做聲。沉默良久,才又說話,語氣卻變得推心置腹起來:“我深知你的秉性、你的為人,知道你一向光明磊落。但這事明擺著,你光明磊落就要吃虧,人家來陰的就能得逞。所以我還是奉勸你一句……”

姜珊這番話說得貼心貼肺,田曉堂很受感動。他嘆道:“已有好幾位朋友像你這樣勸過我了,說句心裏話,我真有點動搖了,只是還沒有最後拿定主意。”

姜珊說:“我知道,你心裏還是有些障礙。”田曉堂承認道:“是呀,我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姜珊說:“我最近時常在反思,怎樣才能成為一個成功的官員。說句實話,這個問題一直令我十分困惑。我剖析了鄭良先輩的為官經歷,感觸頗多。在老百姓眼裏,他無疑是一位難得的好官。但這樣的好官,下場卻是被迫辭官下野。為什麽會這樣?根本原因只怕就是他為人太耿直,太迂闊。我覺得,應該學習鄭老先人那種可貴的精神和品質,守住為官的底線,同時也不妨吸取他的教訓,學會適當地妥協、迂回、變通。畢竟,只有先在官場生存下來,然後才有可能去做更多有益的事情。我也不知道,這種想法究竟對不對?”

姜珊能有這樣的心得,讓田曉堂很驚訝。看來,她已在日漸成熟了。田曉堂感慨道:“是啊,世道復雜,人心更復雜,很多事情我們是無力改變的,就只有作些妥協了。”

姜珊道:“很高興你能認同我的看法。”田曉堂說:“其實我早就有類似的想法,我也是被逼出來的。”姜珊說:“既然你早就有這種認識,為什麽還按兵不動,眼睜睜看著人家把票都拉過去呢?”田曉堂嘆道:“說起來容易,真要動手去做,還是難啊。”姜珊沉默半晌,才說:“怎麽說你好呢,你這個人,道德感太強,顧慮又太多,這是優點,只怕也是缺點呢。我不僅僅是指拉票這件事,你心裏明白的。”田曉堂不由一怔。姜珊最後那句話,分明是在抱怨他,不該逃避她對他的感情。放下電話,田曉堂在屋內踱來踱去,腦子裏還在想姜珊剛才說的話。後來他終於坐下來了,卻又發了一會兒呆,才去看桌上的文件。

在老師的生日宴上碰到龍省長

沈亞勛打來電話,約田曉堂星期天去省城為寇教授祝壽。田曉堂問沈亞勛都邀約了哪些同學,沈亞勛報出了一串熟悉的名字,又說:“可惜女同學能來的太少。你是知道的,寇教授特別喜歡女生。沒幾個女同學在場,他的興致提不起來。”寇教授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沒個女兒,所以他看到女學生,感覺都像是自己的女兒。

田曉堂心裏一動,說:“你沒約到更多女同學,那我就帶個小師妹來吧。她也是寇教授的學生,只是比我們低好多屆。”沈亞勛說:“好哇。不過一定要漂亮,有礙觀瞻的就不用帶來了。”田曉堂就笑起來,說:“她長得有點像袁泉,不知夠不夠漂亮?”沈亞勛說:“那太好了。你小子真行啊,居然勾搭了個袁泉樣的小師妹!”田曉堂說:“別說得那麽難聽。我和她只是上下級關系。我得先跟她說說看,還不知她願不願意去呢?”沈亞勛蠻不講理道:“既然她有那麽漂亮,我不管你和她是什麽關系,也不管你采取什麽手段,反正到時你非得把她給我弄來不可!”田曉堂大叫:“你們省政府辦公廳的幹部就是這種作風嗎?也太霸道了吧。”

結束了和沈亞勛的通話,田曉堂馬上打了姜珊的手機。一接通就聽見姜珊朗聲說:“師兄你好!”她的聲音透著一股子興奮,顯然田曉堂主動打去電話讓她很高興。而且她一開口就叫“師兄”,不像上次打電話過來時只是稱他為“田局長”。這看似細微的改變,卻反映出她此時與彼時的心境迥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