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從包雲河家出來,田曉堂暗自琢磨,包雲河上省裏去幹什麽,還弄得這麽神秘兮兮的?難道是去上面找哪位大領導打招呼?看來,包雲河蟄伏了幾個月,對復出只怕已是迫不及待了。他如果回了局裏,還能官復原職嗎?應該說這種可能性不大,哪怕他手眼通天呢。做不了局長,那包雲河能做什麽?他肯甘居人下嗎?田曉堂這麽尋思著,就感到有些困惑。

這天袁燦燦來市區,約田曉堂去仙人居吃飯。田曉堂沒有拒絕,立馬趕了過去。

一見袁燦燦,她就抿嘴一笑道:“今天省廳沒來領導?”

田曉堂愣了一下,機械地回答道:“沒有。”不免有點尷尬。他知道袁燦燦故意這麽問,是因為她上次過來想見他,他撒謊說省廳來了領導,得去作陪,抽不開身。他想她一定猜出他上次是說了假話,所以才這麽挖苦他。

好在袁燦燦並沒有深究,馬上就換了話題,告訴他,她已跟王季發商談過離婚的事。田曉堂哦了一聲,問:“他是什麽態度呢?”

袁燦燦說:“他的態度倒是蠻好,表示並不願意跟我離婚,這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如果我執意要離,他還是尊重我的意見。他主動提出,在財產分割的問題上,我有什麽要求只管提,他想多分給我一些財產,以作補償。只不過目前他正在弄你們局那個主樓工程,墊了不少資金下去,可能一時拿不出那麽多活錢,還得暫欠我一部分。”

田曉堂就笑,說:“這個王季發,還真有些謙謙君子的風度。”

袁燦燦說:“我沒想到他會這麽表態。他對我這樣,我又有點舍不得他了。”

女人的心事真是難以捉摸。田曉堂笑道:“舍不得就不離了嘛,你們畢竟是多年的夫妻啊。”

袁燦燦黯然道:“可他還有那個年輕女人呢,那女人又給他生養了兒子,他的心哪會放在我這邊!”

田曉堂嘆了口氣說:“離吧,你又舍不得他;不離吧,你又不能容忍他。那該怎麽辦呢?”

袁燦燦淒然一笑,說:“最終難免還是要離的。不過,想到離婚後只剩下我孤零零一個人,那個名義上的家再也不存在了,我就感覺特別恐懼,特別害怕。”

田曉堂似乎聽出了一點味道。他想應該對她說句熱乎乎的寬慰話,可就是說不出口。袁燦燦幾次跟他談起離婚,反復表露自己猶豫、仿徨的心態,到底用意何在呢?試探他的態度?企盼他能給她一顆定心丸?難道,袁燦燦想跟他更進一步,直至結婚?轉念又想,袁燦燦有這樣的奢望也算正常。她愛他,愛了多年,她需要一個結果。女人是浪漫的,愛幻想的,卻往往又是很現實、很冷靜的。她得到了他愛的回應和共鳴,接下來必然會力圖完整地擁有他,擁有他的愛。可這顯然並非易事。她那邊倒好說,因為她的婚姻已千瘡百孔,而他的家庭卻一直風平浪靜。田曉堂從未想過跟周雨瑩離了婚再與袁燦燦結合的問題。這個問題太重大了,他根本不敢想。

他倒不是怕社會輿論的壓力,眼下離婚太尋常不過了,盡管他是個不大不小的官員,可能風言風語會多一些,但只要那一陣過去了也就沒事了,他主要是不願意折騰,一分一合地折騰來折騰去,會讓人精疲力竭、元氣大傷。他也不想愧對周雨瑩。周雨瑩這人雖然市儈氣重一點,但對他的愛是不摻半點假的。再說,他與袁燦燦真走到了一起,是不是就一定比跟周雨瑩的組合更讓他感到幸福、快樂呢?還真不好說。愛情和婚姻畢竟不是一回事。婚姻如同鞋子,合不合腳得穿過了才知道。可等穿了才發覺不合腳,再後悔就來不及了。袁燦燦可能也是意識到這只怕是個非分之想,便不敢妄然提出來,卻到底又不死心,不甘心,到底還殘存著一絲微弱的希望,所以才旁敲側擊,琵琶半掩,欲說還休,他只要心有靈犀,自會明白她的話中之意。可惜,他只會籠統地表示理解和支持,而她真正想要的,他卻沒法給她。

田曉堂這麽思忖著,卻又想,自己只怕是想象力太豐富了吧?或許,人家袁燦燦並沒有那麽多心思和想法,只是他自作多情罷了。如果真是這樣,那當然再好不過。

田曉堂正想著如何委婉地回答她,手機鈴聲突然善解人意地滴答起來。田曉堂想這鈴聲響得太及時了,他不由對打電話的人心生感激。一看畫屏,竟是尤思蜀打來的。田曉堂忙接通了直叫“尤廳長好”,尤思蜀在那頭跟他寒暄了幾句,說道:“我也沒別的事,還是為那幾本煙標冊。前兩天我跟龍省長匯過報,他的態度倒是很堅決,非要給老包退回去不可。所以我請你下次來省裏,一定要過來將煙標冊帶回去。老擱在我這兒,龍省長再次問起來我可就不好應對了,要是萬一弄丟了,我更沒法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