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前市長黃子堤出逃加拿大 樹倒散猢猻

轉眼就到了2002年的12月30日,水陸空餐廳裏熱氣騰騰,侯衛東坐在上席,楊柳、秦小紅、晏春平、杜兵、溫紅圍坐在一起,任林渡是主人,滿面春風地招呼著眾人。

在座諸人年齡最長者侯衛東即將滿三十三歲,最小者晏春平剛剛二十出頭,都算得上年輕人。只是,聚會人裏面有一位是副市長,還有兩位市委、市府辦公室的工作人員,一位省委組織部的科長,這次聚會也就有了官味。大家盡管看似天南海北聊大山,實際上仍然是圍繞著侯衛東提起的話題展開。

任林渡也邀請了郭蘭,郭蘭正在準備來年的考研,婉拒了。

任林渡舉起酒杯,道:“侯市長,感謝你的幫助。”這一次他得償心願,而且不是一般的心願,他由信訪辦副主任被任命為駐京辦事處主任,級別提了一級,職務比原來實惠得多,更有發展前途,今天是聚會,也是餞行。

侯衛東說道:“楊柳,你到市委時間也不短了,現在還是正科級,應該再上一個台階。”

任林渡附和著道:“寧書記分管組織,楊柳跟著她很有發展前途,爭取早日升到副處級,再放出去也就是一方諸侯。”

楊柳倒是比以前灑脫,道:“我不是當官的料,能走多遠就走多遠,順其自然。我是女孩子,在年輕時還有些追求,現在滿了三十歲,家庭和睦才是第一位。”

說到後來,大家提到了最近發生在沙州的易中嶺案子。

秦小紅如今是做企業,從另一個角度對易中嶺了解得很多:“易中嶺在沙州牛屁哄哄,別人拿不到的地他能拿到,別人辦不成的事他能辦成,什麽原因?是黃子堤在後面撐腰。”她倒是快人快語,道:“若不是侯衛東在南部新區搞了一個交易平台,我估計南部新區油水厚的工程要被易中嶺壟斷。”

侯衛東不願意輕易談論黃子堤,不過在私密場合,聽一聽年輕新銳對時政的看法,也有好處,於是他並沒有阻止他們。

任林渡嘴快,他本人也意識到這個缺點,喝得幾杯酒,加上在座諸人都是老同學老朋友,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插話道:“我聽朋友說,易中嶺被關在公安局之時,是劉坤親自去督陣。現在易中嶺跑了,劉坤盡管是代表黃子堤,顏面上也不好看,還得負一定的責任。”

杜兵給侯衛東當過秘書,從其身上學到不少本領,在省委組織部很快站穩了腳跟,如今已經從電教室調到了省委組織部辦公室,是很有希望的後備幹部。他為人沉穩,聽著眾人議論,不作評論。

晏春平的偶像就是杜兵,每當想到杜兵的位置,他心裏就充滿了激情,暗道:“杜兵以前就是縣城裏的小幹部,現在能到省委組織部工作,一步登了天。杜兵能有好前程,我也應該有。”他不斷地向杜兵敬酒,說著些親熱話,拉近兩人的關系。

喝完酒,侯衛東叫上了杜兵,兩人一邊散步一邊聊天。

“小輝工作調動辦好沒有?”

“省裏新成立國資管理局,從各部門調了些人,小輝趁著這個機會,調到了省國資局。”

聊了一會兒雙方的近況,侯衛東問道:“我看你似有話說,是不是近期沙州有人事調整?”

杜兵道:“到底是老領導,我有什麽心事都瞞不住你,這事我也只是偶爾聽到,或許是謬傳。”

侯衛東誇道:“你比以前穩重了。”

杜兵嘿嘿笑了笑,道:“老領導說得不錯,我列席參加了部委會,黃子堤將於近期調到省農業廳當副廳長,享受正廳級待遇。”

一切都在侯衛東猜想之中,省紀委在沙州暗訪了一個多月,此時調黃子堤到農業廳,就有些意味深長了。極有可能是查到黃子堤有什麽問題,然後采用調虎離山之計,將黃子堤調離沙州,相關部門就可以從容調查。

“誰來當沙州市長?”

“現在還未定下來,有爭議。”

沙州是嶺西全省第三大市,市委書記和市長的位置就很被看重,沒有省裏主要領導點頭,從外圍入手基本上沒有希望。

以前侯衛東為了接近蒙豪放,費盡了腦筋,花了不少精力,這才打入了蒙豪放的外圈,誰知湯剛熱,蒙豪放調到了中央。現在省委、省政府主要領導與副市長侯衛東隔了一層玻璃,如果要達到以前的關系,將是一場新的長征。

與杜兵分手後,侯衛東步入了新月樓大廳,突然覺得身心有些疲憊,嘆道:“官無止境,一級一級往上爬,何日才是個盡頭。”這種心境,從參加工作以來還很少有過,往日皆是一心想著如何向上發展,今天覺得仕途就如人的欲望,永遠都沒有盡頭。

到了家裏,女兒小囝囝正在一本正經地畫畫,小佳翹著屁股擦地板,見了侯衛東,她站起身來,道:“為了這個正處級,任林渡奮鬥了十年,總算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