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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也是一種智慧。而且,是一種大智慧!

吳雪旋了旋傘,笑著說:“這傘還漂亮吧,可惜人不漂亮。今天周末,丁校長還不回家?”

“馬上回家了。周末嘛!還是你們好,住在校內,方便。”丁安邦邊上樓梯邊道。

吳雪道:“方便也說不上。下午我們也得趕到市裏去,他外公打來電話,說孩子最近老是上網,急死人了。”

“那是得好好管理。”丁安邦道。

“是啊,我正跟天浩商量,讓一個人回市裏住。這男孩子,到了一定年齡,不看著不行。明年就高考了,到時再管,就來不及了。”吳雪說著,嘆了口氣。孩子的事,在中國家庭中是最大的事。多少父母為著孩子,想盡了辦法,吃盡了苦頭。這一點,丁安邦也是深有同感的。他的兒子讀高三那年,魏燕硬是請假在家陪了一年。

不過,丁安邦望著吳雪,心裏有點異樣。要是留一個在市裏,那必定得是吳雪。要是吳雪不在黨校住了,那……丁安邦想起那天晚上看見周天浩從祁靜靜房間裏出來的事。這事吳雪一定不知道。男女之間的事,最後知道的必定是雙方的配偶。

“孩子事大,不過,周校長這邊也忙,也還得……”丁安邦想說透些,但是,他不能說,只好如此這般地點了一下。

吳雪一點也沒感覺,道:“沒事。他一個大男人,自己能管得了,何況我白天還在這邊來上班。”

“這倒也是,也是!”丁安邦轉過樓梯角,吳雪繼續上樓了,大概是到周天浩的辦公室去了。丁安邦開了門,桌上放著幾份文件。最近全市正在開展學習實踐科學發展觀教育,文件很多,材料也很多。他坐下來,正要看文件,吳旗來了。

丁安邦朝吳旗斜了一眼,示意他坐下。

吳旗沒有坐,只是問:“聽說紀委要來,是吧?”

“是啊,下周。”

“那就好。我就問這事。”吳旗轉身就要走。

丁安邦喊住他,說:“吳教授啊,還為那事?我說,能不能……”

“你是說讓我放棄?這不可能!”吳旗態度就像生鐵一樣,冷梆梆的。

丁安邦笑道:“我不是讓你放棄,這是你的權利。我只是說,黨校畢竟是個單位,工作還是最主要的。另外就是,團結嘛,團結,是不是……”

“丁校長是說我影響了工作?”

“沒有,我不是這意思。吳教授工作做得很好的嘛!就是對有些事,是不是過於執著了?”

“執著?這個詞用得好。我就是相信執著。我走了。”吳旗出了門,丁安邦搖搖頭,這吳旗啊,吳旗!本來,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吳旗不斷地上訪檢舉馬國志和周天浩,丁安邦的態度是聽之任之的。黨校綜合樓投資7000多萬,裏面的名堂,丁安邦多少也是知道一些的。施工方曾經也給他出手過,是一只厚厚的大信封。丁安邦沒敢收,只是收了兩條煙和一瓶酒。他曾在一些場合聽施工方人議論,說現在的工程,10%用於各種回扣和賄賂。如果真是10%,那可是700萬哪!700萬是個什麽概念?依現在丁安邦的工資,一年也就四五萬塊錢,那得要掙個100多年!這些錢如今都到哪兒去了?

吳旗是政治學部的主任,這人性情耿直,喜歡到處溜達。關於綜合樓的事,據說也是在溜達的過程中,聽到施工方的內部人士透露的。這人較真,後來又專門按照綜合樓的設計圖紙,請人做了個工程預算。結果,按現在市場行情,這幢大樓的建築成本應該在5000多萬元過一點。再加上工資成本、稅收成本和其他監管成本,也超不過6200萬。那麽,還有近1000萬呢?只能是一種答案:沒有用到綜合大樓上,而是用到了一些人的口袋裏。吳旗在校務會上就直接發話:這1000萬必須有個交待!而周天浩的觀點是:你的預算本身就沒有法律效力。對這件事,馬國志一直是含糊的。到目前為止,丁安邦沒有聽到過馬國志就此事作出的正面回應。馬國志是個聰明人,他知道,像這樣的事情,是越解釋越糊塗,越解釋越解釋不清楚。與其反反復復地解釋,索性不再解釋。但是,吳旗要的不僅僅是解釋,他要的是真實的數字和資金的流向。

並且,丁安邦一直覺得,吳旗絕不僅僅是一個人,他的後面還站著其他的人。其他的人都是些誰,丁安邦也不清楚,但一定有。孤絕的勇士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團結的陣營。而這團結起來的陣營,才更有力量和持久力。

電話響了,這電話鈴聲被設計成了《好人一生平安》,這是丁安邦喜歡的。每次接電話,他都先聽著這鈴聲,等差不多快完了才接。是馬國志。

馬國志聲音很輕,問:“老丁哪,紀委的,是下周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