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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伊達副書記剛剛到辦公室,上午市委有常委會,因此他來得比平時早。一見丁安邦急匆匆地進來,就問道:“怎麽了?這麽急?”

“是有事啊。”丁安邦喘了口氣,才道:“昨天晚上,黨校那邊出了點事。”

“出事?”

“是這樣的。縣幹班湖東縣的陳然副縣長,和幾個學員在黨校食堂就餐,喝了點酒,打了服務員小劉。小劉又找來社會上的20個小青年,到了黨校,打了陳然。”丁安邦一連用了幾個“打”字,王伊達直皺眉頭,問:“打得重嗎?怎麽處理了?”

“打得都不太重。昨晚事發時,110去過了。這事,我們想一是盡量低調處理,二是加強對縣幹班的管理。”

“輿論呢?”

“這一塊,到目前為止,還沒聽到。”丁安邦想,只要黨校這邊不聲張,小劉那邊肯定不會聲張的。這樣,輿論上應該不會出什麽大問題的。

“不能樂觀哪!關鍵是輿論。一定要注意!”王伊達來回走了幾步,“這個事情的處理,必須慎重。有什麽情況,及時地給我匯報。”

“那當然。”丁安邦答著,王伊達的電話響了。他聽得出來,是馬國志打來的。王伊達加重了語氣:“黨校出了這樣的事,更得認真反省。國志啊,你得親自過問。”

放下電話,王伊達向丁安邦擺了擺手。丁安邦說那我就回黨校了,請王書記放心,我們一定會處理好的。

丁安邦嘴上這樣說著,心裏其實一點底也沒有。到了黨校,陳然卻先到了。

陳然的半邊臉還腫著,見了丁安邦,笑得有些勉強。

丁安邦也沒說話,兩個人一道上了樓,進了辦公室。陳然道:“昨晚真是……太……丁校長,這事你看……”

“現在醒了?”丁安邦的語氣怪怪的,問陳然:“這事你怎麽看?”

“這……”

“陳縣長哪,你也是個副縣長,縣級幹部,怎麽就……這事我們已經給伊達同志匯報了,他也很生氣。現在關鍵是輿論,我擔心……我說,你怎麽就……”

“當時也是酒醉了,哪知道?唉,都是酒!這事,湖東那邊還不知道,我想請丁校長,一定得低調。不然,包括市裏……”陳然說著,摸摸索索地從包裏拿出個信封,放到桌上。

丁安邦瞟了眼,馬上推了過去:“我說陳縣長哪,這事現在……不是這麽能解決的。我比你還煩。其他兩位校長也分別出去了,等情況匯總了再說吧。這個,你拿回去。”

陳然沒有接,轉身出了門,在門口回頭道:“要不,我找人疏通一下?”

“不必了。”丁安邦答道。

陳然走後,丁安邦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黨校縣幹班出了這樣一档事,正如王伊達書記所說的“要認真反省”。但是,怎麽反省呢?陳然來縣幹班之前,在湖東就有傳聞,說上級紀委正查他。這個人在湖東,分管城建、交通、國土等。這些部門,都是一個縣的要害部門,也是權力最集中最有分量的部門。據說,陳然雖然作為副縣長分管這一攤子,但他實際的角色,就如同是這些局的第一局長。很多重大決定,包括批地、建房、修路,沒有陳然同意,是很難辦得成的。湖東縣委書記張留是從省直下來的。這個人一下來,也想拿陳然開刀,好好地整肅吏治。可是不知怎的,還沒等到整肅開始,自己就被陳然給籠絡住了。湖東幹部中有個說法,陳然就是湖東的影子縣長。也難怪,陳然當了10年副縣長了。10年,根深蒂固,想輕易撼動,是不太可能的。這其實不僅僅是陳然一個人的過錯,而是整個體制上的痼疾。權力的過分集中,對領導幹部行為的失察,都直接導致了一個副縣長欲望的膨脹。歸根結底,還是監督不到位,監督缺失。

一個缺乏監督的機制,怎麽會成為一個好的機制呢?

丁安邦想起曾聽過中央黨校一位教授的課,教授說:每一個制度天生就有不足。我們要做的,一是要遵守這個制度,二是要通過另外的制度約束,來逐步改善制度。沒有對制度自身的監督,制度就會成為泛制度,最後就必然失去公信力。

陳然這樣的幹部,也許正是這種制度缺失的產物。

呂專進來了,他細瘦的臉,因為生氣顯得更加細瘦。丁安邦問:“怎麽樣?”

“怎麽樣?”呂專點了支煙,又倒了開水,喝了,才道:“我到110去了。他們昨天晚上已經找到了那些小青年。一打聽,是因為陳然先動手打了小劉。並且,這些人也只是教訓了陳然20個巴掌,別的沒有動。至於3000塊錢,是馬局長主動提出來了事的,他們已經退回來了。現在,人已經放了。公安那邊說,如果黨校認為要繼續處理,他們再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