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3/4頁)

仁義開發區的領導,也早已等在路口了。而且,正對著主幹路的企業大樓上,都懸著歡迎條幅。劉川兼任著開發區的常務副主任,這會兒,他興致勃勃,領著大家一路看來。周天浩和任曉閔走在後面,任曉閔問:“現在這麽多開發區,招商引資,招的商引的資,到底是哪裏的呢?”

“沿海和經濟發達地區。”周天浩答道。

“那只能說是戰略轉移,而整個經濟總量並沒有改變。”任曉閔分析說。

周天浩一笑:“你經濟學不錯,說到了點子上。不過,這種轉移本身就帶來了資本的流動。而資本的流動,同時拉動了消費和產業結構的調整。從宏觀上看,還是產生了效益的。”

“啊!”任曉閔應了聲,她的目光落在了正向著考察隊伍而來的一群人身上。

那些人一看就是近郊的農民,或者說是剛剛進入城市的市民。農民和市民的雙重特征,注定了他們處境的尷尬。他們嚷嚷著,走到了面前。而劉川顯然已經明白了他們的意圖,正和開發區的幾個人在試圖阻攔他們。但是,來不及了,這群人已經湧到了考察隊伍裏。任曉閔聽見一個似乎是為首的中年人道:“你們都是縣幹吧?領導幹部,你們評評,我們的地被收了五年了,到現在補償費也沒結清。當初許諾給我們工作,也沒有。我們現在沒了土地,不是農民了,可是又沒工作,也不是市民。你們評評,這誰有理?”

余威正望著劉川,劉川上來,對著這中年人道:“葉大為,你不要再鬧了,早跟你說過了,補償是分期分批的。至於工作,不是有很多企業面向你們優先招工了嗎?”

“分期分批?分到什麽時候?到我們喝西北風了,才來?”葉大為朝後面的人一揮手,“大家說說,那企業招的都是什麽工?”

“都是些重活、臟活,分明就是歧視我們征地工。”後面也嚷嚷起來了。

劉川還正要理論,余威拉過他,說:“這樣吧,我帶著學員們先到賓館去。你繼續處理吧。”

上了車,王立道:“現在的政策,就是犧牲一批人的利益。像這些失地的農民,就是弱者。弱者保護,在當下,就必須引起重視。”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有人嘆道。

“難什麽?還不是沒有把群眾利益放到心裏?”王立的語言中,還明顯地帶著軍人的色彩。

立即就有人反駁了:“王局長,你是不在下面工作。下面工作的復雜性,不是我們能想象的。很多事,你要是先把所有的可能都考慮到了,就沒法辦。有時候,難哪!可能就需要用不民主的方法,來一步步推進民主。”

“這也要看你推進的是不是真正的民主!”王立大聲說,“對於那些失地農民,不是民主,而是民生問題。”

大家都沉默了。

任曉閔看了看表,也快11點了。陳然和莫仁澤也應該到了吧?錢王孫是不過來的,他在想湖那邊等著。她就給陳然打電話,陳然說來不了了,正在忙著點事。她笑道:“再忙,這集體行動也得參加嘛!”陳然說:“不是不參加,真的有點……等上課了,再向班長請罪。”陳然說得油滑,她也不好再追了,只好又打莫仁澤的電話。不知怎的,一開口竟有些心虛。莫仁澤說:“我早已到了,正在仁義賓館坐著喝茶呢!”

任曉閔放了電話,心想你倒自在。她不能確定,那天早晨,莫仁澤到底看到了多少?是僅僅看到了她,還是一直看到了她和另一個人。依莫仁澤的精明,他應該不會放棄追究事情真相的可能的。那麽,他也許就一直在暗處等待著。而她是在撞見莫仁澤後半小時,再次出門確認無人時離開賓館的。稍後,另一個人也離開了。她有種感覺:這一切都在莫仁澤的注視中。其實,就是注視了,也不過就是把一層別人老說的窗戶紙給捅破了。何況莫仁澤也不一定就敢。捅破這層紙是需要勇氣和底氣的。莫仁澤沒有,至少現在還沒有。

車一到賓館,莫仁澤果然就坐在大堂的沙發上喝著茶,見大家下來,他摸著半禿的頭發,說:“我早迎接你們了。歡迎南州市委黨校第24期縣幹班的領導們!”

任曉閔看著他,臉上洋溢的是官場上常見的那種似真非真、說假不假的笑容。這個在官場上打滾了好幾十年的人,內心的世界,竟然完全被外在的呈現給遮掩了。不過,她仍然想起另一個人說的話,那個人說:“莫仁澤正在被調查,涉及到賄賂,而且數額不小。主要是賣官。”

軟肋!是不是所有的官場中人都有軟肋?

中午,余威的招待應該是仁義的最高档次了,有幾個人喝著酒道:“余部長就差把仁義的美女上來了。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裏遊的,都有了。這可叫我們樂不思蜀了啊!”余威只是笑,“仁義什麽都有,就是沒有美女。沒有美女,是仁義官員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