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瘋牛病

在機場高速公路上,黃夢然和鄭衛國開著奔馳三二零在前面開道,丁能通開著奔馳六百緊隨其後,白麗娜緊貼著肖鴻林坐在了後面。

看得出來,肖鴻林對白麗娜頗有好感,丁能通跟隨肖鴻林多年,深知肖鴻林和老伴的感情一直不好,並不是肖鴻林官做大了瞧不上糟糠之妻,而是因為肖鴻林一直認為自己的婚姻是時代造就的不幸產物。

肖鴻林的老婆叫關蘭馨,出身在工人家庭,高小畢業,文化不高,肖鴻林的父親曾經是國民黨的將軍,平津戰役中戰死,就因為歷史問題,肖鴻林大學畢業後被分配到工廠勞動改造,後又被錯劃成右派。關蘭馨是在肖鴻林人生摔到最低谷時通過老工人介紹嫁給肖鴻林的,兩個人風風雨雨過了大半輩子,也吵吵鬧鬧打了大半輩子。隨著肖鴻林的官越做越大,也就越來越看不上這個拿不出手的老婆了。每次肖鴻林來北京,白麗娜因為搞接待工作都有機會陪同,時間久了,白麗娜心中悄悄生出了幾分非分之想。

“老板,你剛剛對於欣欣說在東州修個大花園,這個主意不錯,東州確實應該改一改傻大黑粗的形象了。”丁能通從後視鏡看見白麗娜幾乎將頭靠在了肖鴻林的肩上,心想,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

“能通,我也就那麽一說,東州那鬼地方一年有半年冬季,只有楊樹柳樹活得好,種花能看幾天?”肖鴻林無奈地嘆道。

“老板,世界花博會每年都選一個城市舉辦,影響巨大,不如我們試著努力申請一下,拿到東州來辦,這樣既可以擴大東州在世界上的知名度,又可以打造東州的旅遊產業。”丁能通非常清楚東州市做為老工業基地,城市建設欠帳太多了,急需有一個龍頭項目提升城市環境的質量。

“能通,你小子花花點子就是多,你別說,這還真是個好主意,比王元章那個什麽國際秧歌節上档次上品味,好,這件事就由你先疏通疏通渠道,了解了解申辦程序,真要拿下來,我升你做市政府副秘書長。”

“肖市長,丁主任早就該升副秘書長了,好多省會城市的駐京辦主任都兼市政府副秘書長,這樣辦起事來代表市政府方便。”白麗娜不失時機地為丁能通溜縫兒。

“好、好,你這張嘴呀,快趕上王熙鳳了。”肖鴻林說完拉著白麗娜的玉手開心地哈哈大笑起來。

肖鴻林走進豪華套房時,被房間的擺設驚呆了。只見房間內所有的擺設都是“克隆”故宮裏的家具。書櫃裏擺放的是楠木匣子包裝的唐詩和四書五經,寢室裏客人睡的是仿真“龍榻”,會議室的沙發改成了“盤龍”寶座,墻上掛的是貼金浮雕“九龍壁”,地上鋪的是九龍毯。

“能通,這間豪華套房怎麽布置得跟皇帝的行宮似的?這條件比咱們東州賓館的總統套可好多了。”肖鴻林愜意地坐在客廳裏的“盤龍寶座上”,伸著懶腰說道。

“老板,這叫皇帝套房,在北京的五星級酒店是剛剛興起的由頭,你如果喜歡,趕明兒咱駐京辦鳥槍換炮了,咱們也弄一間,您來了住著也方便。”

丁能通一邊恭維一邊給肖鴻林點煙,白麗娜殷勤地沏了毛尖,端給肖鴻林和丁能通,然後知趣地躲進了小會議室。

黃夢然把行李送上來後就出去了,鄭衛國去了自己的房間,客廳裏只剩下肖鴻林和丁能通。

“能通,我這次到北京來是因為有件棘手的事,不得不來。”肖鴻林面色凝重地呷了一口茶,沉思半晌說道。

“老板,聽您的口氣像是出了什麽事?”丁能通試探地問道,心裏也是七上八下的。

“是啊,這個賈朝軒借著在北京學習的機會在北京大做我的文章,已經開始預謀奪權了。”

丁能通聽後暗自吸了口涼氣,心想,“政府的一二把手要是真鬥起來,結果只能是兩敗俱傷。”

“老板,消息可靠嗎?”丁能通仍然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因為肖鴻林和賈朝軒越團結,對東州市的經濟發展越有利,同時,對自己坐穩駐京辦主任的位子越有利。

“這真是知人難,難知人啊,我好心好意推薦他到青幹班學習,沒想到他背後下手,竟然要把我這把老骨頭打發到外省去,好歹毒!好沒良心啊!”

肖鴻林說得很動情,兩道眉擰攢到一處,目光炯炯地望著窗外,神情充滿了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感慨,容不得丁能通不信。

“老板,省裏不是一直有意讓你接任省長嗎?難道賈朝軒會左右省委省政府的態度?”

“能通,虧你還是駐京辦主任,賈朝軒在北京都做了些啥,你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嗎?他的手都快捅到天上去了。”

肖鴻林的口氣異常陰寒,丁能通竟駭得打了個寒戰,笑臉立刻就白了。其實,丁能通不是一點都不知道賈朝軒在北京的活動,只是他一直認為賈朝軒是一顆潛力巨大的政治新星,在北京為自己的前程奔波可以理解,所以,盡管賈朝軒與在東州起家的幾位在京老領導打得火熱,自己卻並沒有在意。想不到,賈朝軒把火玩得這麽大,居然玩到肖鴻林的頭上來了,未免有些不自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