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二章

說句心裏話,去李老家,楊妮兒給我的印象太深刻了,當天晚上我就用日記記了下來。從那天起,我像著了魔似地觀察楊妮兒,每天都將她的一顰一笑像寫散文似的記錄下來。下面就是我憑借攝影般的記憶,對她最初到駐京辦給我留下的深刻印象所寫的日記,這些日記或許能說明我掉進楊妮兒的桃色陷阱是多麽的無辜。

星期四。晴空萬裏。楊妮兒到駐京辦快兩個月了,自從她來之後,我死水一般的心仿佛變成了洶湧的海洋,盡管海平面是平靜的。駐京辦一共招聘了四名女助理,楊妮兒無疑是最出色的。其他三位女助理見到我拘謹得很,因為見到他們時我的表情一向是嚴肅的,從不給她們任何對我產生企圖的機會。原因很簡單,這三位女助理雖然很漂亮,但在我看來還沒有超越人性,因此只能算漂亮女人,而楊妮兒是仙性的,有著精靈般的*,這種*有著難以捉摸、變幻不定、*奪魄甚至陰險狡黠的魅力。我斷定楊妮兒天生就是天使或魔鬼。我從不憑借容貌品味女人。在駐京辦主任的崗位上幹久了,對女人容貌上的漂亮不漂亮早就麻木了,如果不是因為麻木,僅僅看見其他三位女助理中的任何一位,就精神錯亂了。我自認為在京城駐京辦主任中,是最具藝術家氣質的,當然這與我經常為領導們收藏藝術品而處心積慮有關。應該承認,駐京辦主任中有貪花好色之徒,但我不是,盡管我的生殖器官中也藏有烈性毒汁式的泡沫。我坦白,我渴望得到楊妮兒,但是我深知,楊妮兒這種仙女不是想得到就能得到的。我決定采取欲擒故縱之計,故意冷落她。這一招好像很奏效,她經常借機接觸我,到我辦公室匯報工作,次數多了,她不向我匯報工作,我就像少了點什麽似的。今天下午她到我辦公室遞給我一份如何給國部長過生日的方案,我簽字同意後,她莞爾一笑問我老婆孩子是不是在澳洲悉尼,我懵懂式的點了點頭,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對我的家庭感興趣。只是和老婆孩子遠隔重洋,讓她這麽一提,竟然勾起我思念之情,便情不自禁地將我和老婆是如何相識的、如何結婚的、如何生的女兒、如何出的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她饒有興趣地聽著,我之所以講得這麽詳細,無非是想多看她幾眼,但我卻一直不敢和她對視,她一襲白底碎花長裙,襯得腰身窈窕婉轉,想入非非中,我心裏竟窘得像個小男生。

星期五。今天是國部長的生日,齊胖子、高嚴一起陪梁市長專程進京給國部長過生日。我借機讓楊妮兒陪我去首都機場接機。中途到善緣基金會接了那頂頂。這是楊妮兒第一次見那頂頂,那頂頂是服裝設計師出身,穿戴從來都很超凡脫俗,今天上身穿了一件粉色吊帶衫,胸前配了翡翠觀音佛像,頗有民族特色的綠色裙子,花紋細致,紅綠搭配在我印象中應該是有點俗的,但是在那頂頂身上感覺異常清新。這個氣質特別的女人立即引起了楊妮兒的興趣。我從後視鏡下意識地偷看楊妮兒柔軟嬌嫩的*,卻發現她的眼神像個小間諜。那頂頂有些日子沒見到梁市長了,在楊妮兒面前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談起梁市長完全不像佛門的妙玉,幸福得像個小*。楊妮兒早就看透了那頂頂與梁市長的關系,一路恭維那頂頂,那頂頂口無遮攔連梁市長拜龍泉寺住持政言和尚為師,做佛門俗家弟子,法號“色空”的事都和楊妮兒說了,楊妮兒便說自己也想做佛教徒,央求那頂頂做她的老師,教她佛學知識,那頂頂笑眯眯地說我哪兒有資格收學生,你要真想做佛門俗家弟子,有機會我將五台山白雲寺住持,也就是我師父介紹給你,請她收你為徒,如果你真有佛緣,就可以做我的師妹了。到首都機場時,兩個人已經師姐師妹地稱呼起來。小妖精的本事,再一次讓我刮目相看。

星期六。晴。上午送走梁市長一行,楊妮兒鉆進我的車,我的心頓時一陣激動,今天是周末,我正琢磨怎麽讓她陪陪我,她竟然送上門來了。剛好是中午,正好可以請她吃飯,借機加深感情,沒想到她一上車竟聲稱要請我吃飯,我笑嘻嘻地問她,請我吃什麽?她似乎早有準備,莞爾一笑說:“燕莎下面的薩拉伯爾怎麽樣?”我心想,還真對我的口味,便一口答應了。一看就知道這丫頭沒少在薩拉伯爾吃飯,對這裏的菜熟悉得很,而且像是研究過我的口味,點的全是我喜歡吃的,連火鍋面放芝麻這種小細節都沒放過。本想借機灌醉楊妮兒,好借機占點便宜,沒想到讓她灌我肚子裏四壺燙熱的清酒,我頓時興奮起來。我的寶貝兒,我的心上人,她不時地給我斟酒,偶爾還露出一個好似點彩畫出的腋窩,一種熾熱的氣息立即使我激動不已,我只能一面調節我的欲望,一邊裝得盡量像個紳士。我問她平時喜歡看什麽書,她說喜歡看政治小說。我問她都讀過什麽政治小說?最喜歡那個作家的哪一部小說?她說了一串書名,如《烏托邦》、《動物莊園》、《一九八四》、《美麗新世界》、《文靜的美國人》。但她說她最喜歡的是王曉方的長篇小說《蜘蛛》。我一下子想起習海濤送我的那本書,似乎找到了與楊妮兒的共同語言,便興奮地說:“我也看過這本小說,並沒覺得有什麽特別。”楊妮兒立即撅起小嘴反駁道:“難道你不覺得我們都是政治生活中的蜘蛛嗎?亞裏斯多德在《政治學》中說,人在本性上是政治動物,我一直不明白什麽是政治動物,讀了王曉方的《蜘蛛》我忽然明白了,蜘蛛就是一種政治動物。你這個駐京辦主任,我這個駐京辦主任助理都是屬蜘蛛的,我們在北京的主要任務就是織網,北京城那麽多個駐京辦,很多地方都被蜘蛛網罩住了。只是由於人們熟視無睹,沒太注意罷了。如果到處都是蜘蛛網,惡在世間就會暢通無阻,善卻不能閑庭信步。這恰恰是《蜘蛛》這部長篇小說的深刻之處。正如英國動物學家戴思蒙·莫裏斯在《人這種動物》一書中所說:‘人這個動物一半是靈長類一半是食肉類,一半像猿一半像狼,一半是果實采集者一半是獵人。這種雙重性格直到今天依然存在,在人類現代生活方式中不斷有兩股主要力量交互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