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沉渣泛起有舊賬

青草萋萋百花綻放的花圃裏,有些調皮的藤類植物把綠綠嫩嫩的觸角伸出了花圃,直搭上了圃旁的矮樹,幽靜的林蔭灑著婆娑的枝影,圖書館高大的門廊玻璃映著這些美不勝收的景物,從來沒有過陽光如此燦爛的感覺,也從來沒有過心花如此怒放的喜悅,上了四年大學,也從來沒有發現過潞院居然很美,單勇把車停放到圖書館門口,回身看左熙穎時,左熙穎給了他一個親和而溫婉的笑容。

仿佛有一種無可名狀的默契,單勇也會心地笑了。泡妞的愜意之處就在於此,結果也許千篇一律,但過程永遠是各不相同,特別像師姐這樣溫婉雍容的氣質妞,根本不用打情罵俏,看著她的一顰一笑都是享受。

今天的邀約其實也沒什麽事,就是來圖書館找一部分特殊時期以前的舊藏,潞大要還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圖書館就算一個,全省藏書最豐的一個圖書館,而且保留有抗戰時期的一部分珍貴文獻,甚至於省城和省外不少學者專家也會經常來光顧此地。不過對於本校學生,這地方和學校的林蔭、草坪、食堂的功能基本類似,更多的時候是卿卿我我以及親親摸摸的絕佳場所。

對於本校的地方自然熟悉得緊,單勇引著左熙穎進門,不經意地瞥眼時,總能發現左師姐矜持而又慎微的動作,連開個門也不忘說聲謝謝,每每謝字,總是帶著一份親和的笑容,單勇絲毫不懷疑,即便再過上三十年,這份親和的笑容依然會有動人心魄的魅力。

閑聊了只言數語,就見得圖書館的館長下來了,這位五十出頭、打著袖套、未老先衰已經頭發半白的老館長姓李名書同,來時左教授通過校方已經通了電話,單勇和左熙穎迎上來自我介紹時,這老頭仿佛有點不信地朝門外看了看,又審視著單勇和左熙穎,狐疑的口氣問著:“就你們倆?”

“啊,借閱本書還要幾個人?”單勇接口道,不客氣了,這個懷疑來得莫名其妙。

左熙穎愣了下,不知道館長的懷疑來自何處,溫婉地介紹著:“李館長,我父親左南下,和貴校退休教授宋誠揚是朋友,今天上午也知會貴校王恪功校長了,我父親知道這份館藏的珍貴,他也沒敢奢望借閱,只是委托我來拍幾個影印件。”

“哦……是這樣,宋教授的朋友,那就說得通了,跟我來吧。”

館長一聽釋然了,似乎對於那位宋教授非常尊崇也似的,看著兩位年輕人不解,這位館長邊走邊說著校長專門過問過此事,還以為又是那個來頭的大的人物來了,陣勢肯定不小,可沒想到輕車簡從來了這麽年輕的兩位。

一問到要借的書,老頭卻是幾分自得地介紹著:“你們要借閱書裏的這份《四十曲宮調》,要真論起價值來,不低於這座圖書館,明萬歷二年,也就是1576年的手抄本,那可是我們潞院的鎮館之寶……別驚訝,小夥子,我僅僅是從它的文化價值上來說的,無價之寶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也能說它一錢不值,真把他攤到大家面前,能把字認全的人都不多了。”

邊走邊介紹著,這位戴著黑框老式眼鏡、打著袖套、頭發花白的館長也像年深日久的書藏一樣,渾身透著股酸腐氣息,聽得單勇直撇嘴,再聽老館長喋喋不休說著圖書館的歷史,這些陳調子在潞院校史裏有記載,據說在潞州解放前夕,地下黨曾組織全校師生肩挑人扛四處藏,保存了大部分館藏免遭戰火,特殊時期期間紅衛兵破四舊焚毀和散佚到民間一部分,之後又有潞院的數名有識教師心痛所失,傾囊所有多方收羅,這其中帶頭的就是潞院已經退休的宋誠揚教授,這老頭在潞院也是一個傳說中的存在,據說退休前,把一輩子傾家蕩產存下的藏書全部捐給了學校,所捐書中不乏珍品,就包括那部能稱之為文物的《四十曲宮調》。

已經知道這些事的單勇倒沒什麽感覺,在大多數人看來,宋老頭的智商應該不比雷大鵬高上多少。而左熙穎聽得這些卻是唏噓不已,一臉崇敬,等上兩層樓,左熙穎不經意看單勇時,似乎還有羨慕的隨意說了句:“單勇,你很幸運,能在這麽一所好大學學習。”

“是麽?不覺得呀?”單勇愣了下。

“不會一點感覺都沒有吧?”左熙穎淡淡問。

“要說也有,就是感覺學費交得我心疼。”單勇開了個玩笑。

左熙穎噗聲一笑,不過笑容馬上凝結了,前行的李館長頓著步子,回頭眼神貌似階級敵人一般盯著口不擇言的單勇,知道這貨是本校學生,李館長手指點點,半天憋了一句:“你……你怎麽能這樣說,咱們學校是有光榮傳統的學校,從解放後到現在為全省培養了數萬人才,特別是宋誠揚這幾位老教授,那是全國知名的,就憑他傾家蕩產也要保護這些館藏書籍,你覺得有幾個人能做到?能出這樣的老師和教授,是我們學校的光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