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艱難反復蹺與蹊(2)

疑似公文包新主人的沒有什麽變化,最起碼在薛亦晨看來沒有,他若無其事地品著酒,挾著米粒魚,偶爾看她也是疑惑的眼神,只是不鹹不淡地說了句:“那裏面一定有證據,對吧?”

“對呀。”薛亦晨一喜,笑道。

“一定是能搬倒很多人的證據,對吧?”單勇又道。

“對呀。”薛亦晨又一喜,湊著身子道,她覺得似乎比想像中簡單。

“那就沒什麽新鮮了。”單勇卻是放了個泄氣炮,直得啵道:“行賄的藏的證據,要挾受賄的就範,老一套了,這誰也會幹。你們原段總也不怎麽高明吧。現在領導精得跟猴樣,我就不信他能收集多少有力的證據。”

薛亦晨不喜了,感覺單勇這似是而非的,連她也揣摩不準了,這究竟是知道呢,還是一無所知,或者是故作不知,她笑了笑掩飾著,換了個口吻道著:“段總其實比一般人都高明,甚至比同行更高明,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把這個公文包的故事講給你聽。”

“興趣不大,他當著那麽多觀眾捅了那麽多領導,公文包裏就是錦囊也幫他翻不了身了。”單勇道,幾分謔笑。

“光在嘴上說說,和有證有據不是一個概念,腐敗分子雖然很多,可沒那麽好抓,沒有證據誰也定不了罪的。”薛亦晨道,單勇放下了筷子,給兩人傾著酒問著:“那你的意思是,那個公文包會是很多證據?可要那麽重要的證據,總不能帶在身上吧?如果帶上身上,不是被綁匪拿了就是被警察收了,喲,很多人要倒黴了。”

“呵呵,如果警察拿了,故事就不會這麽發展了。”薛亦晨搖著杯中酒,笑著道:“我跟了段總五年,段總有一個愛好,每個工程完結之後,他會把副賬留一份影印件存起來。”

“什麽意思?”

“修路是兩本賬,一本是合乎規範讓查的賬,另一本是真實支出的賬。”

“哦,你是說,賬面支出和實際有出入?”

“當然,要不有些打點的錢從那兒出?怎麽做平賬?”

“那意思是,你們偷工減料了?”

“要是那家不偷工減料倒是新聞了,這個不算。這樣說吧。比如兩公裏的高速路橋招標投資兩個億,但是以設計規範做,賺不了多少錢,所以,有些地方必須省,比如水泥的標號省一點,那是一大筆,鋼筋的材質省一點,也是一大筆;甚至於在工人的食宿方面摳一點,也會是一大筆……段總手裏的賬就是每座路橋的這種真實支出。”

“哦,是這樣。”單勇恍然大悟,不過馬上又迷糊了,直問著:“那也不對呀,他保存這些,不是他自己的黑材料麽?那有給自己添堵的。”

“所以我說段總比一般人還是要強點。”薛亦晨笑著解釋其中的奧妙道:“你想,五洲修過的這麽多路橋多少都有偷工減料,這要捅出去是個什麽概念。這麽多路橋從招標、施工到監理、驗收,還有地方領導的參與,要涉及多少人?”

單勇的眼睛睜大了,有點被嚇住了,那麽大的負面新聞怕是又要引起一次不亞於路橋跨塌的地震,而且不是一座,不是一個或者幾個人參與,怪不得段炎國在行內名聲頗大,敢情這家夥也是滾刀肉,留著這些黑賬,既是傷己的兇器,卻也更是傷人的利器。

有那玩意在手裏,誰不忌憚?真就落到警察手裏,他們也未必敢捅出來。

“所幸這些東西外行人不太看得懂,所以段總也敢隨身帶著,只不過現在流落到外界,這可是顆定時炸彈,你說該有多少人擔心它什麽時候會爆炸?”薛亦晨輕聲道著,從單勇的表情裏她雖然讀不出結果,但讀出來了恐懼,如果事不關己,又何來這種恐懼呢?

也許真是他?薛亦晨心裏暗問著自己,最難的就是這種情況了,似是而非,讓她無從下手,甚至連那個開價都斟酌著沒有合適的語氣說出來。

好半晌的沉默,單勇收回了傾聽的表情,叉手後仰而坐,一副牛逼的姿態,陌生的眼光,不太客氣的口吻反問上了:“我明白了,你是覺得東西在我手裏?”

“我可不敢這麽定義。”薛亦晨笑道,進入正題了,她委婉地道著:“不過如果誰拿到的話,那可是值幾百萬的東西,當然,前提是找個比較好的買家,比如,天中路橋公司。”

“哦,這麽多領導的身家也不值錢嘛,才幾百萬。”單勇不置可否地道了句。

“價格不是問題,可能會更高,不知道這筆錢單老板有沒有興趣?”薛亦晨委婉地又問。

“想賺,不過沒那本事。”單勇搖搖頭,就著鮑翅飯嘗著,邊吃邊道著:“我是真想賺,可也真沒那本事,你說這落我手裏多好啊,又能趁著機會宰你們一筆……要我開價,怎麽也得個千把萬吧,嘖嘖嘖,可惜可惜,好東西太多了,就怕消化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