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正視黑暗

我疑惑地看他：“不是還要去匯報嗎？你打算這樣看著我還要看多久？”

他帶一絲尷尬地回神，匆匆轉回臉，像是受到了什麽震懾一般長長吐出了一口氣，胸膛起伏了一下，努力定了定神，恢復平靜，可他白皙的臉上，卻是久久未退的薄紅。

“坐好，我開車了。”他輕輕提醒，聲音帶出了一絲他作為機器人時從未有過的溫和的沙，他的眼神也不知為何而變得有些閃爍不定。

我轉回身往後躺好，閉上了眼睛：“早就坐好了，開車吧。”

隨著發動機的轟鳴，車身穩穩地飛起時，我在暖暖的晨光中已然昏昏欲睡，這兩天可真是夠嗆，見鬼，這椅子太舒服了……

不知不覺地，我又坐在家裏的沙發上，呆呆地看著前方，一切變得恍恍惚惚，宛如又一次站在那個“精神世界”裏，隔著一層維度的墻壁看著世界，在家門處，淡淡的光從門縫中透入，宛如只要打開那扇門，便能見到光明。

我看著那扇門一會兒，大步走向門，猛地拉開，刺目的白光瞬間侵入，而那聖潔的光芒中，正是那個熟悉的人影。

“說！你那個遊戲到底怎麽回事？！”

那個人影立在白光中久久不言，忽然轉身要離開：“我是來看看你有沒有事，現在我放心了。”

“你給我站住！”我狠狠盯視他的背影。

他停在了原地，變得安靜。

為什麽他明明是個混蛋，卻被那樣聖潔的白光籠罩，猶如天使！

我狠狠地說：“你不說以後就別再見了！”

他沒有回答，而是慢慢轉身，低下臉：“我現在不能告訴你。那裏面是我最後的秘密。你那麽聰明，一定可以破解的。”

他還是沒有說。我冷冷注視他片刻，甩手關門。

“啪！”他忽然飄忽到我的面前，他的手從光明中伸出，按在了我的門上，成為我唯一能看清的，屬於他的身體。

“小靈，精神出竅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麽會突然能進入精神世界，但是下次，絕對不要再這麽做了。”他異常認真地沉聲警告。

“呵。”我好笑地轉開臉，舌尖緩緩滑過唇瓣，嘴角輕蔑地勾起，瞥眸輕鄙地看他，“本來，我是想從你這裏得到答案，既然，你不說，那我們也不用再見了。下次要見，就在現實裏吧！”我毫不猶豫地伸手拍開他按在我門上的手，用力摔上了門，“砰！”一聲巨響，將他和和他身後的光明全部關在了門外，我再次回到身後那片混沌之中

“小靈！開門！”

我冷冷盯視面前的那扇門，那扇門變得越來越巨大，撐起了天地，宛若將我和他的世界徹底切斷，成為了我與他之間再也無法打破的結界之墻！

“小靈！你聽我說！”

“你滾——我的死活與你無關——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我朝巨大的門用盡全力地吼出。吼出了心中對他的恨，吼出了心中所有的痛。

“小靈！我是認真的！精神世界和這個世界不是一個維度！非常危險！如果回不去你會被永遠困在那個維度裏！我也無法救你！”

“你滾——”當我的怒吼沖出之時，門前的光明瞬時被我屋內的黑暗驅退，門前再無半絲光明可以鉆入我的門縫。

呵呵，憑什麽？憑什麽他背後是聖光，而我的腳下卻是黑暗？！憑什麽？！

我看向被黑暗瞬間吞沒的世界，忽然間，我不害怕了，我不惶恐了。既然我的世界就是黑暗，那我就正視它，就像歐滄溟說的，我應該去正視我對白墨這份還沒有磨滅的愛。我要正視自己的感情，正視現在自己，正視這份黑暗！

我看向腳下，腳下的地磚已經變成了一片黑色的水面，水面之下是另一個我，正陰森地笑著。

“你也覺得接受這份黑暗比較好是嗎？”我看著她，她陰笑地點了點頭：“是啊，不用再強迫自己善，不用再一定要追隨光明，不用再在人前假扮高尚，不用再被任何情感人道綁架……”

“呵呵……哈哈哈——”我仰天大笑，笑聲在這個黑暗的世界裏回蕩。

當我的雙手，伸入方大同的大腦，用他鮮活的星質體做實驗時，我就知道，我自己早已被黑暗吞噬。在我沒有半絲惡心，沒有半絲害怕，沒有半絲對方大同的愧疚，那一刻，他的大腦對我來說，就只是一個實驗工具，就像量杯，硫酸，離心機。

我沒有心妍對方大同的那份強烈感覺，什麽都沒有。在心妍責怪我的時候，我更沒有半絲道德的自責。

相反，我很感激方大同，我感謝他證實了我的能力，感激他挖掘了我新的領域。我會永遠記住他對我的奉獻，他在我能力的進化史中具有了重要的意義！

封印自身的黑暗是那麽地痛苦，那麽地疲憊，那麽地讓我痛不欲生，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