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婆婆的交代

“還有……因為你。”她擡眸朝我看來。

我吃驚地看著她。她說那時放棄了信仰是因為白墨我可以理解，為什麽，還會因為我？我那時只是個孩子，我什麽都沒做。

她的微笑變得溫柔而懷念：“是因為你們全家人的善，讓我看到了人性最初的善，你們一家人都是那麽地善良，和美，平淡幸福地讓我……羨慕……”她的雙眸竟是慢慢濕潤了，像是被我們家的平凡善良而感動，“而我們……卻活在一個秘密中，無法坦然地卻享受生活，每當我看到你和小墨在那裏玩的時候，我會去懷疑白宇所提出的理念，這個世界，平凡的普通人消失了，真的會換來最終的幸福與完美嗎？”她茫然地看向我們身周的浩瀚宇宙。

“我是星族，我與星族生活在一起，我了解他們的性格，他們叛逆，自大，狂妄，好戰，不安定……”她的目光漸漸失神，“他們的身上，我看不到像你們家的安定，安逸，和善……我看不到……在滅世之後，會有像和你們一起生活時的那種輕松與安逸感……”

白墨的父母是在白墨還未出生時搬到了我們家的隔壁，因為她和我母親正好一起懷孕，所以時常在一起。

我聽我媽說，一開始他們還比較排外，但我媽是個熱心人，遇到她時會時常打招呼，再說一些胎教經驗，漸漸的，她和我的母親成了好友，這才讓兩家人慢慢走在了一起。

“我只看到，如果我們星族滅世之後，只會讓世界繼續處於戰亂之中，至少近十年，我們都無法給白墨一個安逸的生活。他會生活在星族不斷的戰亂裏，他或許會恨我們毀滅了那個他曾與你一起玩，一起結伴上學的世界……他或許……也會成為那個戰亂裏的一個魔王……”她的目光浮出了絲絲的不安與恐懼，“我不想讓我的孩子生活在那樣一個連生命都得不到保障的世界裏，所以，我開始動搖，我開始勸說白宇，但他依然很堅定。可是，他很愛我，也愛小墨，所以，他決定將計劃推遲。我覺得這是在給我勸說他的時間……”她落落地低下了臉，“但是最終，戰爭還是發生了，我看到因為戰爭而被破壞的城市，我看到因為戰爭，而死去的人……我甚至連救小墨的機會都沒有，就……”

她變得哽咽，淚水從眼中滑落，她平復了一會兒，才繼續開口：“幸好……有人救了你們。這就是我所擔心的事，戰爭來臨是，我和白宇，是不是真的能保護好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能保護好其他星族的孩子？事實證明，我們全錯了。但是，我們也失去了後悔的機會。這個教訓是慘痛的，它讓我們徹底清醒，毀滅人類，是在毀滅我們自己……”

她垂下了臉，雖然年輕的容貌，但浮出了滄桑與疲憊，還有難以言喻的，深深懊悔。

她在這個世界裏，陷入了長時間的安靜。我站在她的對面，也久久不言。因為，我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麽。錯誤已經釀成，現在去責怪他們，一切也不會重來。

“現在……對我來說，小墨是最重要的，我很高興你能原諒他，再次接受他，我們一家人……都是那麽地自私，自負，我當初還求你原諒小墨，呵……明明這一切，都是我們咎由自取……”她自嘲地笑了，“所以，你在罵小墨他爸時，我忽然明白，我們現在又有什麽資格，去向你再要求什麽？你罵醒了我們……我們真的……沒有任何資格，向這個世界乞憐……我們，是這個世界的罪人……”她低下了臉，懺悔的話音在這個安靜的世界裏回響。

是的，他們，是這個世界的罪人。

他們本該在黑巢裏接受懲罰，而他們，卻覺得自己委屈冤枉，逃了出去。現在，更是成為了星族聯盟的“夥伴”站在了我的面前，還趾高氣揚的對我指手畫腳。這讓我當初如何不怒？如何不罵？！

“感謝你給暗影團的孩子一個機會，讓這一切回到了正軌……”她忽的，仰起臉，對我揚起了感激的微笑，但是她的眼中，卻溢出了深深的疲憊，“我知道，在我的復活上，白宇和小墨都非常執著，但請你不要理會他們，該罵就罵，該阻止就阻止，我已經死了，我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如果讓我復活，我反而生活在痛苦與自責中，我不會開心，更不會快樂，不如……就讓我這樣慢慢死去……我的靈魂才能獲得安寧……”她的臉上面露一絲祈求，“小靈，現在只有你是最冷靜的人，這些話，他們父子不會聽，但你會聽。我希望你能看住白墨，也看住白宇，別讓他們因為我再繼續自私下去……”她懇切地看著我，臉上是渴求的神情。

我想，我理解她的心情了。她知道錯了，她也知道自己無法彌補。所以，她願意接受自己的懲罰，就是現在這個狀態。這樣，她死而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