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陸陸續續的苦

陸安坐的這張長條桌上的菜永遠是最豐盛的，也是最多的。

哪怕陸安再怎麽推辭，結果也不會有所改變。

這裏的村民們或許是沒見過什麽大世面，也或許的確什麽都不懂，但看到眼前這棟在短短半來月就拔地而起的新小學。

心中也有一些大概的想法，或許不能叫感恩，但感謝是肯定有的。

桌上除了雞肉鴨肉羊肉以外，還有幾壇當地特產的自釀酒，是自以前流傳下來的配方。

開壇後夾雜著小麥和大米的香味，因為蒸餾方式的原因，這種酒酒精度高，需要勾兌更多的水才好下口。

哪怕是胡阿大，也不知道外面其實是有一條交通法，講喝了酒就不能開車。

所以，桌上一個勁兒的勸酒，當然白念、白雯雯以及柳啱和付甜還有高若男都會被村民們自動忽略。

他們不是城裏的那些人，巴不得灌醉那麽幾個女孩子才好。

……

不論是誰敬酒，陸安都是來者不拒。

哪怕這自釀的酒酒精度很高，喝下去是真的辣喉嚨。

哪怕陸安已經很久很久不碰酒精這個東西了。

當然，很多事情根本不用陸安開口，也不用胡阿大特別囑咐，村民們心中自然有一杆稱。

大家心中很有逼數，完全不像他陸安那麽膨脹，200斤都不夠。

有一些淺顯的道理，不用出遠門，也不用別人教，只要生下來活下去就能懂，那就是別人願意來者不拒，你也不能不懂量。

所以，我心膨脹的陸安陸總，並沒有在酒桌上醉倒。

……新建的大西村小學在規劃的時候就充分的考慮到了夜間可能會進行的成年人教育授課問題，在教學樓左右兩側分別安裝了瓦數比較大的燈泡。

免去了夜晚在操場的黯淡。

同樣也讓今晚的酒席省去了一樁麻煩。

陸安不會在酒席上說一些慷慨激昂、鼓舞人心的話，相反，他什麽態度都沒有表示。

有些事情，不需要他來這麽的親力親為。

他來大西村，只是想再來看看這裏，這畢竟是他視線往下放的第一個地方。

……

這個晚上，大西村小學操場的流水席。

有孩子、有老人、有青壯年、有女人、有酒、有肉。

好不熱鬧。

從來到這裏就有些沉默的白念和白雯雯看到這熱鬧的一幕，蒙在心頭上的陰霾也散去了不少。

至少，她們看到的這一切，都在往更好的地方發展。

至少，因為這些人的生命中遇到了陸安，所以有更好的改變，而不用就這麽一直祖祖輩輩下去。

連一個希望都沒想過要等待。

至少，這裏已經撒下了一把名叫未來的種子，這些孩子們能夠在寬敞明亮的教室上課，能夠登記在冊。

說不定還能用上步步高點讀機？

到時候可以哪裏不會點哪裏！

再也不用擔心沒有老師，也不用擔心家長不會……

……

陸安酒到杯幹沒能醉倒，反倒是坐在一旁的胡阿大醉了。

或許並不是因為酒醉人，而是因為人醉酒。

端著一杯酒，胡阿大渾濁的眼睛看向陸安，不合時宜的打了個酒嗝，臉上的紅暈更深了。

不知道是因為酒醉，還是因為不好意思。

胡阿大有點尷尬，連忙喝了口酒轉移注意力，再次看向陸安。

陸安：……黑人問號臉。

支書，您能不能別這麽含情脈脈的看著我，還是第二次！

不得不佩服這個時候陸安的腦洞是真的可以，人家胡阿大胡支書那雙眼中哪有含情，哪有脈脈。

好在這次沒有再打酒嗝，也沒有讓陸安等，胡阿大斟字酌句的說道。

“陸先生，您可能不知道，在我回到大西村的時候，是有多少雄心和壯志。而後被現實一點一滴的抹去棱棱角角。”

並不是疑問，也不是反問，而是陳述句。

陸安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認真的看著欲傾吐的胡阿大，沒有說話，酒桌上熱鬧依舊，胡阿大酒醉後的狀態並不是聲音變大。

胡阿大抿了口酒，接著說道。

“從前，有一個孩子念過兩年書，學了幾個文字，一心想要離開閉塞的深山老林，他成功了。徒步走了十多公裏山路，到了鎮上，看見了小糖人，看見了花花綠綠，搭上了一班那會不知道是南下還是北上又或是西往東去的車，見到了花花世界。上上下下浮浮沉沉了二十年，最後認清了一件事，不能忘本！”

說到這裏的時候，胡阿大頓了頓，陷入了長久的沉默，哪怕是現在這種酒醉的狀態，有那麽一些事依然難以忘懷。

陸安明白胡阿大說的這個人，是他自己。

“回到生他養他的家鄉，看著遍地低矮、破落的建築，好像是回到了八十年代，這個已經長大了的孩子，沉默了。回家的喜悅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