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立春一過,實際上城市裏還沒甚春天的跡象,但是風真的就不一樣了。風好像在一夜間就變得溫柔潮濕起來了。這樣的風一吹過來,我就可想哭了,我知道我是自己被自己給感動了。

——這是電影《立春》裏王彩玲的獨白。

四月裏的北京,也有這麽一群王彩玲似的女人,伴著窗戶外頭呼嘯的春風,哭得像一群姨太太給暴斃的老財主送葬。

有人是梨花帶雨地哭,有人是呼天搶地地哭,有人幾乎已經在淚水的洗刷下辨不清人形,她們邊哭邊喊著同一個洋名兒“David——”,還不耽誤互擦眼淚,遠遠看去一副姐妹情深同仇敵愾的樣子,早就忘了過去明槍暗箭堪比宮鬥劇的深仇大怨,可他們共同的男人根本沒死。

他還活得好好的,只是——Opps!出櫃了

“姐,都是我不好,以前錯怪你了,沒想到這個姜David,根本不喜歡女人。”

“妹子,你聽姐說,我們沒有錯,都是他的錯,這個大騙子,騙財騙色騙感情,咱應該去找他算賬,我倒要看看,是哪個小浪蹄子能把好好的直男掰彎了!”

“她居然管我們男人叫小浪蹄子?哥們兒沒聽錯吧?”

一直埋伏在夜店卡座裏的錢歡把自己捯飭得像即將上場的普魯申科,緊身花襯衫都快被他那兩塊胸肌撐爆了,他擡手一撩額前的金色劉海,特風騷地說:“David,你說我這樣夠娘了嗎?用不用再去洗手間補個妝?”

“別太過,只要能起到惡心她們的作用就夠了,撐到月底我跟現任女友把婚禮辦了,板上一釘釘兒,前任就是再有天大的本事,也甭想扶正了。”

哭泣姐妹團正忙著互相舔舐傷口,突然有人對舞池伸出了一陽指,面帶抽搐地喊起來:“光天化日之下,真是太他媽的不要臉啦!”

眾姐妹淚眼婆娑的目光嗖的一下集中在兩個甩開膀子舞動的男人身上,一個長得像如花的姐們兒咻的一下沖過去,擡掌就照錢歡臉上劈去,幸好他身手敏捷躲閃及時,不然半管血都得掉了。

“嘿!沒說還帶動作戲的呀,回頭這筆賬可得另算。”

David唯一能做的只有抱住那姐們兒比缸粗的腰,大喊一聲:“快跑!她可是教泰拳的!”錢歡被他一吼,一個金蟬脫殼鉆進男廁所,快速脫掉花襯衫,摘掉黃色的假發套往垃圾桶裏一扔,擰開水龍頭洗了一把臉,就氣喘籲籲地拉開門,貼著墻根兒把自己平移了出去。

一個長相斯文的年輕男人扔給錢歡一件黑色上衣,他一擡手帥氣地接住:“我要是今兒真被碎了,你說算不算工傷啊,馬寧?保險公司能給咱賠嗎?”

“甭美了,那幾個瘋婆子已經跟那健身教練招呼起來了,你這冒牌男友,還是趕緊撒丫子吧。”

錢歡探頭一瞅,可不,舞池裏已然白熱化了,David成了人肉沙袋,一身腱子肉都快被打成脂肪了:“這哥們兒太能成全自個兒了,就為了把一富婆妥妥地娶到手,在前女友面前掰彎自己他也樂意。”

他倆正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只聽得一聲尖叫,一個酒瓶子碎在David腦門上,錢歡一拍大腿:“得,這下可玩禿嚕了!我說我這眼皮子直跳呢!”眼瞅著David捂著撲哧冒血的腦門子朝這邊逃命,邊跑邊喊:“哎喲喂!快!江湖救急,救,救護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