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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寧興沖沖地跑去跟朋友合作的咖啡館,說是合作,其實是他拿大頭,朋友基本上算技術股,主要負責替他管理,他這哥們兒以前在意大利也是經營咖啡館的,從很多歷史悠久的咖啡廳偷師了不少經驗,等於省去馬寧聘用職業經理人的功夫了。交給他管真的特別放心,新店開了之後,馬寧就來過幾次,這次來是專門拉大功臣出去賀一賀的,可還沒進門,先一眼瞧見了另外一個人。

有一男一女兩個店員在操作咖啡機,他們旁邊一個長頭發皮膚白皙的姑娘在認真地擺弄咖啡豆裏插的標簽,隨手在一個小本子上記錄著什麽,長發從肩膀上滑落到胸前,她擡起修長的手指一撩,露出好看的鎖骨,像蝴蝶的一對翅膀,翩躚飛舞。

這次馬寧格外確定,眼前的姑娘和照片上的絕對是同一個人——馬寧在美國留學時,跟同樣來自北京的留學生秦凱走得很近,秦馬兩家原本就是世交,秦凱比馬寧稍小幾歲,出國前就互相知道有這麽個人,秦凱出去比馬寧晚,出國後自然少不了受馬寧關照,他總跟馬寧念叨他這輩子最對不住的姑娘就是自己的初戀女友,他當年是鬼迷了心竅才會拋棄她跟另外一個女孩好上了,如今想來分外後悔雲雲。

秦凱總給馬寧看他們在一起的照片,他喜歡攝影,也愛拍人像,他說這女孩的氣質特別好,拍出來的照片自帶一種復古的文藝氣息。

在國內讀本科時,他把照片拿去參加大學裏舉辦的攝影展,還得過獎,他攝影生涯的第一座獎杯就是這姑娘賜予的,只可惜,他後來犯渾辜負了她。

馬寧的留學生涯枯燥寂寞,那時的整個課余生活差不多都用來聽秦凱傾訴他們的故事,因此對這個秦凱口中冰清玉潔的小龍女充滿了好奇和仰慕,總開玩笑說,有朝一日得見真人,必要看一看世間是否真有如秦凱所說的尤物。他沒想到,緣分這東西真是奇妙,居然會讓他在碩大的四九城這麽輕易就遇見了她。

慕玥坐吧台那兒跟店員交代事情,根本沒看見馬寧在外頭晃悠。

馬寧索性不進去了,直接跑回車上,打電話把他那哥們兒呼出來,那人出來以後就問馬寧:“你怎麽不進去啊?”

“咳,看見……一熟人。”

“誰啊?”

“就那個,站吧台跟人說話那個。”

“她啊?那是我新招來的店長,慕玥,不但人長得好看,也特別適合這份工作。”

“你說新招了個美女店長就是她啊?”其實馬寧知道自己明知故問。

“對啊,就是她,人可是北Z大學金融系畢業的呢!”

“哎,那你給人家定多少工資啊?”

“四千啊,試用期都這麽多,等轉正以後就能漲點兒。”

“嘖,忒少了點,她一外地人在北京打拼怪不易的,多給點兒,就當我以資方的名義命令你。”

“行啊你小子,這妞兒什麽來頭啊,你跟我開這個口。”

“管得著嗎?”

“不會是你相好吧?”哥們兒壞笑著推他。

“滾蛋,你少多嘴啊,這事兒我告訴你,別讓人知道。就當我這人不存在,也別說這是我投資開的,這姑娘特軸,直腸子,腦筋不會拐彎,被她知道了,小心這店長人家甩手不幹,到時候你抓瞎甭怪我沒提醒你。”

馬寧的哥們兒覺得好笑,用古怪的眼神看著他:“有貓膩,鐵定有貓膩,不像你啊,你不是一向不近女色的嗎?”

“你才不近女色呢,我又不是寺廟裏的和尚。”

“哼,跟和尚也錯不多,聽說留學那幾年好些妞兒對你暗送秋波,你都沒見正眼瞧過人家,這是怎麽啦?一回國,就開葷了。”

“這叫外國的月亮不如中國的圓,外國的姑娘也不如國產的看著得勁兒。”

“行,有戲,我得幫你好好盯緊這姑娘,你小子好不容易有一目標,再讓人給跑了,我還怕你就此看破紅塵落發為僧了呢。”

“不擠兌我你心裏難受啊!”

“哎,說正經的,你也該找一合適的,安定下來了。你們家老爺子那一攤子,早晚都得交給你,我們哥幾個可是羨慕你這身家都來不及呢。”

“羨慕什麽啊,有時候就是個累贅。”

“站著說話不腰疼是不是?”

“反正,你千萬別跟那姑娘說我的情況,哥們兒拜托你了,一會兒想吃什麽,由著你選。”

“為什麽啊?你要是能跟她一塊,人家不是早晚得知道。”

“我有我的打算……”

“什麽打算?土豪假裝土鱉啊?”

“嗯,還真被你說著了,如果她連土鱉都能接受,說明我們才是真愛呢。”

馬寧的哥們兒一副不可理喻的表情,他卻心情大好地發動了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