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今日方知我是我

“咻!”

就在野田宗次郎發呆之時,騎驢老道人噴出的酒氣在即將觸及到他的面門時,忽然一分為二,從野田宗次郎兩鬢穿過,緊貼著他的皮膚將兩鬢的頭發平平削去。

一陣山風吹來,掉落的短發在空中飄飄揚揚四散開來。

野田宗次郎面若死灰,一霎時心灰意冷,“這是什麽劍法?這道人要是想要殺我,豈不是只在一念之間?”

旁邊的王崗丹與冷北飛見到此種情況,也都感到心驚肉跳。

這騎驢的老道人,雖然自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騎著小毛驢極其輕快的如同路人一般路過他們身邊,可他這麽喝酒噴氣,順手拿刀,卻比說什麽話都令人吃驚,讓所有知道厲害的人都頭皮發麻。

野田宗次郎這麽大的一名武道宗師,在這老道人面前竟然好像毫無還手之力,被耍的一愣一愣的。

野田宗次郎上一刻還對王崗丹說“只要他的長劍在手,挑戰華夏高手的行動就不會停止”,下一刻,他的武士刀便被這其貌不揚的老道人個順手拿去了。

這對野田宗次郎來說,可謂是一個絕妙的諷刺。

看著老道人騎著毛驢的身影快速上攀,王崗丹與冷北飛對視了一眼,也不管野田宗次郎了,兩人同時發力,向山上跑去。

山上躺了那麽多的死人,即便不是為了追看這名老道人,也得想方設法處理一下。

如今前來少林寺旅遊的人越來越多必須把這些死屍趕快挪一下。

兩人都是武學高手,爬山極快,一步邁出就是十多個台階,可是即便這樣,距離爬石階的小毛驢卻是越來越遠,等到兩人跑到少林寺門前的時候,騎驢老道人早就消失不見,只有十來個寺僧在搬運大門前的屍體,寬闊的廣場上布滿了一片片的血跡。

而在這血跡中,還有兩排腳印從寺廟門口一直蔓延到了廣場台階盡頭,每個腳印都入石三寸左右,五趾宛然,就好像正常人行走在沙灘上所留下的足跡一樣,就是讓能工巧匠來刻,也未必能刻的這麽生動。

王崗丹與冷北飛看了這排腳印,頭皮又是一陣發麻,這種高深修為,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在郭大路拍攝《少林寺》前,少林寺裏只有稀稀拉拉是來多個僧人,等到《少林寺》大火之後,地方政府對此高度重視,撥巨資為少林寺重修廟宇,再塑金身,裏裏外外都修繕了一番,之前餓跑了的僧人也都陸陸續續的返回了寺廟。

如今廟門前收拾屍體的都幾乎是剛剛返回來和尚,新近剃度的僧人膽子太小,少了磨練,見不了這麽多死人。

“你們見那位騎驢的老道人沒有?”

王崗丹走到一名中年和尚面前,大聲問道:“明德,你有沒有看到他去哪兒了?”

中年和尚明德認得王崗丹,急忙低頭合十道:“阿彌陀佛,王小姐,那位前輩已經進寺了!”

王崗丹不再多說,與冷北飛直奔寺內,守門的和尚見是他們,微微躬身施禮,也不攔截。

兩人剛剛跑進寺院,就見剛才手持禪杖的瘋和尚盤坐在大雄寶殿前側的一個蓮花石台之上,禪杖深深的插入了石台旁的青石地面中,一群老僧都圍在老僧身邊,跪地行禮。

剛才的騎驢老道人此刻身子半躺不躺的斜斜倚在毛驢身上,靜靜的看著老僧,面容無悲無喜,野田宗次郎的武士刀卻不知何時插在了老僧面前。

之前瘋瘋癲癲殺氣滿臉的老僧,此時卻是慈眉善目,一洗之前戾氣,雙目清明,面泛奇光。

看到王崗丹與冷北飛走了過來,普元老和尚嘆了口氣,“善哉,善哉,百年一場大夢,平添無數殺業!”

他看向面前跪著的一群僧眾,淡淡道:“修行百年,偶有一得,老僧欲要於此地說法,不知可否?”

少林寺主持方正和尚急忙道:“請師叔講法,弟子們洗耳恭聽!”

普元對著騎驢老道人微微點頭示意後,又向嵩山峻極峰處看了幾眼,微微頷首,似乎是什麽人打招呼。

片刻後,老僧端坐蓮台開始說法。

王崗丹與冷北飛都不曾研究過佛學,老僧說的什麽,他們兩個根本就不知所雲,可是這老僧說話的音調有一種奇異的韻味,令人不自禁就要凝神傾聽,尤為神奇的是,他們聽不懂老僧說的是什麽,但意思卻完全領會了。

就像是看到了一匹馬,即便是沒有人給他們說這是一匹馬,可他們既然見到了,就算是不知道馬兒的名字,但馬這種形狀卻被留在了心中,白馬非馬,亦在其中。

這老僧說法,似乎是直接針對心靈的對話,在這種情況下,語言已經變得蒼白,以眼傳眼,以聲傳法,聽法之人,都有一種醍醐灌頂般的恍然之感,多年不曾參悟的東西,一朝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