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3/6頁)

子孫碗選用的是康熙年間上好的官窯出品的五彩青花瓷,有大有小,一套齊全,保存得也非常完好,沒有被壓壞壓裂,倒是不錯的收藏品,大概也能值不少錢。

黃柔平復下心情,開始思考,怎麽處理這些東西。其他被損毀的也就罷了,可一箱金鐲子和兩箱青花瓷收藏品,她得盡快帶出去,誰知道藏在裏頭啥時候來個洪水塌方啥的,那瓷器說沒可就沒了啊!

可帶出去,放哪兒安全?牛屎溝家裏說不定什麽時候又有民兵隊搜家,不安全。可放廠裏,幺妹經常帶小夥伴回家玩兒,人來人往人多眼雜的,也不安全。

況且,這麽多東西她想短時間內出手也不可能,她敢賣,人家還不敢買呢!就算要出手恐怕也要等幾年,等“階級鬥爭”不再是主要任務的時候,否則光憑這些東西她就能被打成妥妥的地主“狗崽子”,封建余孽。

唉!不弄出去愁,弄出去更愁。

“媽媽,我能戴這個鐲子嗎?”幺妹又翻出一只雕牡丹花的金鐲子,套在手上玩兒。

黃柔忽然心頭一動,“可以,但得在家裏戴。”她隨手拿了兩個鐲子,一手套一個。她忽然想通了,跟家裏比起來,河洞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暫時存這兒吧,反正除非幺妹帶路,不然誰也進不來。

回到家,她用肥皂水把四只鐲子裏裏外外清洗幹凈,才讓幺妹戴著玩兒。孩子聽話,說只能家裏戴,她就只在耳房戴,哪怕春芽叫她出門玩,她也會小心的先把鐲子藏好。

友娣這半年來懂事很多,尤其是春月去了文工團後,她忽然開竅一般,家裏的活都會主動幹了,張秋蘭來叫她出門玩,她也十次只去三次了。

現在,她就正在“叨叨叨”的,給大白鵝們剁鵝草呢。左手捏著一匝整齊的鮮嫩的水虱草,右手提著一把鐵青色的舊菜刀,一下一下切在草上,切得又細又整齊。

她幹這活已經輕車駕熟,眼睛不用看,雙手配合得非常默契,“妹啊,你們別來刀子跟前,刀子可不長眼。”

幺妹和春芽卻想用她的水虱草過家家。

那切出來的細細的嫩草,再撒點兒灰和沙子,就是一盤菜了。

“切到手就變小殘廢,嫁不出去咯!”楊愛衛騎在墻頭上說。

春芽白眼一翻,屁股一轉,“要你多管閑事!”

楊愛衛卻跟他奶奶一樣,有一股鍥而不舍(找抽)的精神,“喂,你們昨晚吃啥了,這麽香?”他們在隔壁都聽見了,說是啥“生日蛋糕”,反正聞著奶香奶香的。

崔家女孩們都不理他,依然拿屁股對著他。

“喂,我們家要搬公社去了喲,我爸買了個大房子,還是樓房嘞!”楊愛衛洋洋得意,其實他也沒住過樓房什麽樣,只知道跟著奶奶去看過,站在五樓能看到樓底下的院子,有種“高人一等”的感覺,賊威風!

買房子啦?幺妹來了興致,“在哪兒?公社我熟著呢!”別想騙我們。

“紡織廠!”

幺妹“炒菜”的手一頓,“哪個紡織廠?”

“害,虧你還在城裏住那麽久,不就第三紡織廠嘛。”

這一刻的幺妹,想起媽媽曾經教過的一個貶義詞——陰魂不散。這臟臟兄弟二人組,以後還要繼續跟她們做鄰居呐!

***

而下午三點半,崔家兄弟仨給帶回了一個更壞的消息——城南自由市場被封了,煤廠前的黑市也被“掃蕩一空”,全市所有能自由交易的地方(曾經),現在天天都有便衣治安隊員出沒呢。

“聽說,這樣的嚴打至少得持續三個月,為四月份的全國煤炭行業開會做準備呢。”

陽城市作為石蘭省最負盛名的煤炭城市,今年被中央部委選中舉行第四屆全國煤炭行業盛會,到時候全國各地的煤廠、工人,甚至各個大小企業采購科的負責人都會來,屆時肯定能帶動一批本土單位,所以陽城市委為了這個會,已經投入巨大的精力和金錢。

大河口作為陽城市下屬的最近的公社,市裏非常重視,早早的讓各街道、生產隊做好衛生清潔工作,牛屎溝生產隊廣播裏早晚都在播“發動廣大群眾的衛生運動,減少疾病以至消滅疾病,是每個鄉蘇維埃的責任”【1】,更別說市紡織廠的垃圾堆都有專人清理,孩子們再也不能隨心所欲撿垃圾了。

大家搞得轟轟烈烈,可崔家三個兒子卻愁眉苦臉。

“咋啦,有話就說。”崔老太白他們一眼。

兄弟仨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還是崔建軍開口:“娘,自行車咱們跑好幾家百貨商店和銷售公司看過了,鳳凰永久飛鴿都好,鳳凰牌還是出口創外匯的呢,質量最好,可……”

“可啥?多錢?”崔老太擦了擦手,只要質量好,她寧願多花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