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順利趕在跌穿dead line前交出畫稿,真知子打電話來通知開庭日期,我掛斷電話內心平靜無波。

就好像一場漫長蒼白的夢境,總算到了快結束的時候。一種奇異的輕松浮上心頭,我坐在地板上茫茫然環顧客廳。

鏡子裏的女人滿臉憔悴,不健康的味道撲面而來。

不,並非情場失意,只不過用肝過度。

無論如何都不想以這種落魄模樣遇見坂口先生,萬一發生奇跡他出庭了呢?總要讓這人知道我自己也能過得很好。

大概是內心深處還不曾釋懷的小小執念。

換過衣服,背上貓,帶好牽引繩,關門,落鎖。

秋色在我昏天暗地肝畫稿時越發濃重了幾分,路邊道行樹的葉子徹底從蒼綠轉為赤黃,些許末梢還保留一抹翠色,余者消融在日光中附和著微風輕輕搖擺。

路上沒什麽行人,我背著蘇格拉底找了家網上評價超高的理發店走進去,迎面湧上來一群西裝革履袖口高挽妝容精致的年輕小哥。

嗯……我進的是理發店,不是風俗店,對吧!

“您好,請問想要換個什麽樣的發型呢?”正在我猶豫要不要換個看上去更正經些的店鋪時圍攏上來的小哥們被一條胳膊扒拉開,掛著粉紅小恐龍圍裙的彪形大漢越眾而出。

如果因為拒絕而挨上一拳,大概會哭很久。

我咽了口口水,慫兮兮跟在後面走進牛郎,啊不是,理發店:“剪短就好,顯得健康元氣。”

彪形大漢停下腳步,不知想到了什麽表情逐漸猙獰兇惡:“哈?剪短?你確定?”

“確、確定!”剪短點也省時間打理洗護,換個新形象迎接新生活嘛。我鼓足勇氣用力點頭,用力過猛差點沒翻過去。

“當心點。”大漢拎起幾乎跌倒的我往洗頭台上放放好。要不是這裏三百六十度全透明,都以為上的不是洗頭台而是斷頭台。

蘇格拉底在貓包裏發出嗚嗚咽咽的威脅聲。寶貝,你想保護我的心意我領了,采取行動大可不必,你還沒人家拳頭大呢。看上去猶如兇神般的高壯漢子在貓咪越發兇狠的罵街聲中將手伸進圍裙兜,從粉紅小恐龍肚裏上掏出……一包貓條。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他會掏出些武器什麽的,沒想到竟然是很有名的金牌貓零食。

貓條被撕開送到鼻子前面,蘇格拉底相當對得起他的顏色,徹底將我拋著腦後享受起美食和順**按摩服務。

我:“……”

“您的頭發很漂亮啊,又長又直,發量也多,這樣純黑的顏色現在已經很少見了,剪掉真的好可惜啦!”

洗頭小哥RUA得愛不釋手,看得出非常喜歡我的頭發。

“就……換個心情吧。”

我也很喜歡它們,但一想到曾經為了治療癌症而被迫與它們徹底分家的畫面,表情就變得異常勉強。小哥還想繼續再勸,喂貓的漢子起身打斷他沒說出來的話:“客人要求什麽就是什麽,不要那麽多話。”

我頓時感覺好多了。

操刀替我整理頭發的正是店主,也就是那位圍著粉紅小恐龍圍裙的彪形大漢。由於客人只要求剪短沒做其他說明,店主就直接告訴我要按照他的審美著手處理。

那啥……如果只是處理頭發的話,我當然沒意見。

半個小時,早已過腰的厚重長發變成搭在肩頭半長不短的模樣,發尾削薄了一半打著可愛的卷,店主心靈手巧的程度與他的外形呈高度反比。

這家店連卷發棒也采用的萌萌少女粉,前後二十分鐘包括劉海在內全部打理整齊,我仿佛不是換了個發型而是換了個腦袋。

“很好看,謝謝。”

抱著鏡子舍不得松手,不小心看到店主跟拎腦袋似的拎著我被剪掉的厚厚一簇長發,忍不住發抖:“請問在哪裏付費?”

就……早點走?

店主滿屋子轉著找了根絲帶將頭發紮好提過來在我面前搖晃:“收銀台在那邊,請帶好您的頭發。”

“啊,不了,謝謝,不用。”

帶回去真的不會做噩夢?我只是剪了頭發,不是剪了腦袋!

負責收銀的店員湊上來圍著我往待客區坐:“如果沒意見,我們也有收購頭發的業務哦!不會做什麽奇怪的事,就那個……假發,您知道哦?”

是的,真發制作的假發比人造絲制作的更受歡迎且售價昂貴。我對角蛋白堆積產物並無太多留戀,也沒有什麽心理難關,輕松點頭,看著店員歡天喜地取了只盒子將那些頭發收進去。

因為這個小插曲,我剪了個新發型反而獲得金錢若幹,突然有些心塞是怎麽回事:“……”

“蘇格拉底,下一站寵物醫院。”

“喵?”

貓咪整只愣在包包裏,無法置信鏟屎官的邏輯到底怎麽拐到完全不相幹的事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