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3頁)

條野先生笑得比之前隨和多了,我不知道他怎樣辨別證詞,但是很顯然,他已經確定了我的清白無辜:“像現在這種全方位監控只需要四十八小時而已。如果沒能在這四十八小時內將嫌疑人抓捕歸案,您將會被移交到另一處專門負責異能力者案件的民間偵探社,由他們代為保護。”

也就是說,我不得不在這家山間圖書館滯留兩天,其後自由程度再視情況而定。

——謝天謝地,時間似乎能夠調配過來。

條野先生的語氣和微表情告訴我,這件事沒有商量的余地。

最終我沉默著點頭,默許了對人身權利的讓渡。不點頭又能怎樣呢?我似乎無法獨自解決眼下遇到的麻煩,向警察求助不丟人。

雖然沒有聽到應答,仍舊理解了的軍警先生忽然變得健談起來。大概是沒想到會遇上我這種配合度如此之高的人,他非常好奇的提出問題:“您難道就沒有一絲氣憤之類的情緒嗎?”

——這也太神奇了吧,異能特務科二把手坂口安吾的妻子,按照物以類聚的規則來看,怎麽想也不能逆來順受到這種程度?憶及獵犬與異能特務科眉來眼去相愛相殺這幾年在坂口安吾手底下吃過的暗虧,條野采菊覺得自己似乎對這個形式上略高半級的行政科室了解還不夠透徹。

要不是失明後五感提**到如今這種“不動明王”的級別,他絕對會認定這女人是個極其高明的騙子。然而她的呼吸、心跳、氣息、以及全身上下的肌肉反應無一例外的表達著她的誠實——她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真話,連常人慣用的“省略”“嫁接”也沒有。

再奸猾的惡徒也逃不出“獵犬”的“耳目”,條野采菊對此自信十足。

或許這位夫人在供述時有些啰嗦嘮叨的嫌疑……那應該是心理疾病帶來的影響。

沒錯,矢田吹雪,或者應該說是“坂口吹雪”,正站在精神崩潰的邊緣,其本人對此毫無知覺。

這種情況並非個案,很多特殊部門要員的家屬都會出現類似症狀。

為了保守秘密,為了保護家人,接觸“核心”的人只能選擇緘默,而他們身在圈外得不到任何解釋與安慰的家人日復一日被背負著看不見的壓力求告無門。就比如說坂口安吾,傳聞那家夥有句名言叫做“不下班就不用上班”,可想而知坂口夫人常年處於何種狀態。

老實說她能堅持到現在看上去精神仍舊正常,已經是位非常堅韌的女性了。所以,關於這位女士最近向地方法院遞交訴訟請求這件事……我們軍警和審判系統是兩回事,與行政系統也彼此割裂,懂?

——他對這個滿身疲憊的女人產生了一種奇怪的、無法形容的好奇心。

“為什麽要氣憤,我不是被保護的麽?”

不太明白他突然拋出問題究竟想問什麽。

我確實是不生氣的,無非把工作地點從自家客廳轉移至圖書館。被蘇格拉底盯著畫畫和被軍警盯著畫畫不存在本質區別,只要不耽誤開庭,一切都好說。

“普通公民被毫無頭緒的帶到陌生之地都不會是您這種反應,小姐。”

他見過太多或歇斯底裏或憤慨難抑的人,她也算是個特例了,自始至終提也沒有提過坂口安吾的名字,更別說要求見自己的丈夫。

如果她果真做此要求,即便獵犬也不得不退讓半步。

然而這個女人卻表現得好像認命似的溫順馴服。

這就有點無聊。

“我只是覺得,無論做什麽都不會讓局面看上去比現在更好。所以與其花費力氣在憤怒上,倒不如靜觀事態發展。”

事實就是如此,不要把有限的力氣一下子全部浪費掉,才能隨時準備面對下一場意外。

條野采菊又不覺得無聊了。

這是個極其聰明,且非常懂得審時度勢的女子。據說她擁有讓人不忍裁決的美麗容貌,冷靜、細膩、理智,同理心較低……假使放縱這種人滑向犯罪邊緣,那簡直是公共安全部門不敢想象的噩夢。

將她保護並禁錮在瑣碎平凡的日常生活中,就這一點而言,坂口安吾,幹得漂亮。

想到這裏他又有些可惜,她竟然不是個異能力者且不為政府所用。

“您沒有想過從事社會工作嗎?我發現您大學主修的專業比坂口先生更適合成為一名公務員。”

就不知道這位女士覺醒後和那個傳說中的天生黑手黨相比起來孰強孰弱。

為了讓父母高興而選擇的社會福祉學確實比哲學更容易考取公職,但我並不是個能忍受太多規則限制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差點落魄到下海去畫十八禁也咬牙堅持當個藝術家。

而且家裏出了一個社畜就夠了,再來一個是要鬧哪樣!

“不,公務員太忙了,我還是更喜歡輕松點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