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忍住蠢蠢欲動想要打開文稿的手, 太宰治小心將手提式電腦放回原位。包括衣櫥和繪畫耗材收納中都沒有藏著監控設備的痕跡,電子工具很安全未被入侵,滿屋子邊邊角角被他翻遍了也就只找到幾只驚慌失措的蜘蛛而已。

青年躺回矮桌旁的地板上, 厚實被子裏染著陽光以及柑橘洗發水的味道。

躺了五分鐘, 終於忍不住,還是爬起來偷偷打開衣櫥小心取出藏在深處的紙質文稿。

他摸著微微發黃的紙張露出一抹淺淡微笑,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真實。

“織田作,你這樣我可就有點不高興了,難道我不值得托付麽!”

當然不是, 他心裏很清楚,故友對自己的托付是“去到好人那一邊”。

空無一人的客廳沒有誰能回答他這句小聲抱怨, 太宰治裹著被子靠在枕頭上謹慎的看一頁整理一頁。

稿件中的錯別字被人用鉛筆細心標出並修改, 包括一些作者自帶的不良語言習慣——織田作之助出身大阪,說話倒是不帶大阪腔但行文多少受了點家鄉話影響。

他這一看就看到日上三竿後,直到聽見貓爪撓門的聲音才急忙跳起來將一切恢復原狀。剛裹著被子擺好造型臥室門就開了,矢田吹雪打著哈欠邊伸懶腰邊向外走。

補過眠後整個人神清氣爽,除了不知道該幹嘛以外一切完美。

“哈啊……?”

腳下軟綿綿的觸感讓我想起昨晚(清早)遇見了什麽。低頭一看,即將成為同事的某人枕著條胳膊睡得正香。

亂糟糟黑發糊了一臉,被子胡亂搭在肚子上, 整片榻榻米就像被人暴力碾壓過一遍似的, 還真是可怕的睡姿。

遲疑片刻,我決定帶蘇格拉底出門覓食。打開爐灶一定會把太宰治吵醒,為了我本人的身心健康考慮……沒那個必要。

不把貓留下是怕他們兩個互相試圖謀殺對方,就算我知道誰也不可能獲得成功, 照樣難免擔憂其他無辜觀眾的“生命”。比如說我的地板,水杯,以及電腦。

便利店, 真是阿宅生存必備啊!

等我叼著飯團提著塑料袋回來,一開門就看到地板上坐著只似醒非醒的大號問題“兒童”。

“啊……頭好痛……再也不要喝醉了……”

每個宿醉的人第二天早上都會發出這麽一句感嘆,然後下次繼續,周而復始無窮無盡。

太宰治以一種想把腦袋揪下來的力道拼命揉太陽穴,我走過去“啪”的擺了瓶解酒藥在他面前:“睡醒了?”

海藻頭乖乖上下晃動,一只手伸出來摸過解酒藥擰開瓶蓋一飲而盡:“太糟糕了,實在是太糟糕了!”

就在我以為他會表示歉意或感謝時,這家夥擡起頭一臉菜色:“我發現我的衣服都被人換了,從內到外!吹雪醬你是不是趁機對我做了什麽必須負起責任的事?”

我:“……”

把我之前的擔心都還回來啊!魂淡!

作為一個結過婚又離了婚的女人,還不至於羞澀到一點點顏色段子都承受不住的地步。當然立刻以牙還牙讓太宰治明白我對該話題的不爽:“你有什麽可看的?三維人體骨骼結構或者繩藝嗎?還不如去美術館欣賞古希臘雕像。”

嗯,古代希臘人認為人體就是最和諧最美好的一種東西,其對美的欣賞與表達就是——果著。或許女性雕像腰間還能多塊布,至於男性麽,比如說大衛……基本就是一比一等身手辦的規格。

□□那種。

“明明是你自己洗的澡換的衣服,腦子不好使我可以推薦一家服務優秀的醫院給你!”

我把一歧醫院的就診電話調出來,大有現在就送他進去的趨勢。

太宰治顯然沒想到立刻就被人還以顏色吃了一記暴擊,眨眨眼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吹雪小姐,我只是想看你羞澀臉紅不知所措的慌亂樣子,不是要你回懟這麽多句好嗎?

話說這個吐槽……有點厲害。

果然吐槽役會傳染!

都是安吾的錯!

發照片氣死他!

“啊~剛才只是暫時性失憶,現在已經恢復正常啦!不知道昨天酒吧老板到底給我喝了什麽東西,竟然有修改記憶產生幻覺的效果……難道是種秘密武器?”

他手舞足蹈的坐在矮桌旁比劃,把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枕頭被子拍得啪啪直響。

我放了蘇格拉底自由,上前撿起枕頭,淡定提問:“太宰先生,請問……您是如何在深沉與失智之間無縫銜接並轉換的?”

太宰治:“……”

竟然不跟套路走!

換下一個話題:“那個……今天能有螃蟹吃嗎?”

眼看他是打定主意要裝傻到底,我深吸一口氣沖他攤開掌心:“工資卡能有嗎?”

“有有有有有!”這人一邊大呼小叫一邊從地上一躍而起光腳跑出去,三十秒後又光腳跑回來,將一冊存折雙手高舉過頭:“工資卡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