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10.25【一更】(第2/4頁)

她準備這個簍子就是未免抱書前行,眼下他一人大包大攬,顯得她這份準備相當多余。

秦晁本就是依著她的步調走,長腿的優勢完全受限,此刻像是被她鬧煩了,板起臉來。

“你磨磨唧唧的功夫,我們已經到了!”

又像是服了她,他走到她背後,擡腿接住懷中一半重量,騰出一只手,丟了一本書進去。

不耐煩的問:“可以了吧?”

說完,也不等她反應過來,放開步子,按照自己的步調朝書肆走去。

“你……”明黛哭笑不得,晃了一下背上的書簍,只有孤零零一冊書。

這人,真叫人服氣。

……

以往,都是明黛獨來獨往,取書還書。

她字好,人和氣,守時不誤工,又有一番“淒慘身世”加持,偶爾多借幾本書,掌櫃也無二話。

但今日,她心中多了個小盤算。

之前,她意在對付秦家,不懂得地方必須自己看書學,或是向解桐請教。

一時之用,無需全都用買,這才想了個抄書用借書抵的法子。

但現在,秦家事情已了,她又陷入拮據,所以……

她想同掌櫃商量,從今日起,她能不能改換成抄書結工錢。

只是,她從未有此窘迫,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秦晁冷眼旁觀,將她的細微神情盡收眼底。

以她的性格,若接受解桐過多錢財,反倒會被綁住。

她既打著了解此事便離開的主意,自然不會與解桐有過多牽扯。

沒嘗過窮苦的滋味,也沒在此事上向人低過頭,如今連開口討要工錢都遲疑。

哪還有半點當日在秦家人面前的威風?

秦晁活了這些年,早知這世上沒有絕對公平。

有人生來窮苦,有人生來就不是為了那三瓜倆棗發愁的命,自有人將最好的捧到她們面前,叫她們踩著這份殷實的底子,走到更高處。

最難最恨時,秦晁不是沒有嫉妒過那些生來好命的人。

恨不能立刻有只手將他們自神壇拉下,一並滾入泥濘,讓他們也嘗嘗怎麽都摸不到希望的滋味。

但面對她,這想法就變了。

他心甘情願成為她腳下殷實的基底。

或許,憑她的本事,此刻的窘迫也只是一時之境。

用不了多久,她能夠完全適應,自如應對,會想出更好的營生之法。

但即便只是一時,也不該叫她來經歷。

……

借書一一放還,掌櫃也將上一次的工活清查完畢,明黛深吸一口氣,準備開口。

從旁忽然橫來一條手臂,明黛只覺肩上一沉,被那條手臂勾得一晃,撞入主人懷中。

秦晁將人勾過來,搭在她肩頭的手一松,往下落在腰側,改為虛扶狀將她護著。

他側首看她,眼裏含笑:“幾句交代,娘子怎麽磨磨唧唧的不開口?”

明黛正在腦中演練如何說服掌櫃改換結錢的方式,結果被他一言不合拋來的戲砸得滿眼迷茫。

掌櫃的注意力被秦晁拉走,又在聽到他那句“娘子”的稱呼時,將目光落在他腿上。

“這位郎君是……”

秦晁微微含笑,抽出手,向掌櫃搭手見禮。

“在下秦晁,江氏之夫,承蒙掌櫃心善德厚,令內子得諸多照顧,在下感激不盡。”

聽完,掌櫃越發盯住他的腿:“不、不是說你……”腿斷了嗎!?

秦晁捏住衣擺往旁一甩,露出修長有力的長腿。

“內子每日床前侍疾,為在下誦讀詩文,撫平躁火,一份真情難能可貴,終是感動上天。”

他一本正經:“如您所見,已經大好了。”

明黛飛快抿住唇。

以往,她做這動作多是忍怒。

今日卻是忍笑。

掌櫃大驚:“竟有此等事奇事!”

秦晁面露難色:“得妻如此,是秦某之幸。”

“正因如此,才不能叫她繼續在外操勞。”

“今日在下陪同內子前來,一是為結算前工,二是為向掌櫃道謝請辭,往後,內子便不來了。”

明黛正看他演的起勁,聞言當即色變:“不可!”

她還想借這個掙些傍身錢,他怎麽胡說!

明黛攔住秦晁,對掌櫃連連賠不是:“我夫君胡說的,您別當真。”

“怎麽就是胡說了。”秦晁情緒到位,戲立馬逼真起來。

他將人往臂中一箍:“掌櫃,此事不必再商議。她每日燈下抄書,換來書冊為我誦讀,還要另尋工活掙錢養家,我實在不忍。”

語氣漸漸慚愧:“只為令我重拾讀書之樂再戰仕途,便叫娘子沒日沒夜操勞。”

“即便他日功成名就,也抹不去心中這份愧疚。”

明黛心頭一動,聽出秦晁的話外之音,默契生成不過一瞬之間。

秦晁道明原委,沖掌櫃再見禮:“若有冒犯之處,還請掌櫃見諒,就此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