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第 127 章

“秦晁, 我說過,你有任何事都可以沖著我來。”

山風冷冽,攪著她輕柔的聲音, 也讓秦晁臉上的笑意褪去。

“沖著你來?他做的事, 我為何要沖著你來?你護著他?”他挑眉追問。

明黛一直觀察著秦晁的神情。

不知為何, 她很怕看到秦晁身上冒出危險的氣息。

不是擔心他會傷害她, 純粹是不想、不願,否則,會從心底散出一股不安。

“秦晁……”

他忽然拽住她手腕,將她抵上楓葉停邊背風的石碑, 幾步迫前, 黑影壓下。

“說得對, 我原本就對除你以外的人毫無興趣,那現在, 我要怎麽沖著你來呢?”

明黛手腕被他按在石碑上動彈不得, 她唇瓣輕動, 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話:“或者……你可以同我說說以前的事。”

即便不記得,若能知道經歷過什麽,或許會更懂如何與他相處, 如何處理他這股危險氣息。

然而, 她的這個請求並未得到回應。

秦晁凝視她片刻, 臉上的神情漸漸淡去,按著她的手也一並松開。

他笑一下, 搖搖頭:“不必了。”

明黛感知鉗制撤去, 又聽他這樣說,不免困惑:“為何?”

秦晁沉默了很久。

為什麽?

要說清過往的事情,其實三言兩語就可道明。

可正如讀一本立意偏激, 離經叛道的書,字句皆懂,讀來卻未必能贊同書中深意。

不曾經歷,不曾與牽絆糾葛中走一遭,便只能用時下的是非來判斷。

連秦晁自己都不敢說,她為他做的一切都基於公義法理,是任何一人來看都覺光明正大的。

她也曾陰謀算計,以牙還牙,她也會借刀殺人,瞞天過海。

所作所為,只不過是因她偏愛罷了。

他因她的偏愛而沉淪。

可這些,未必是眼前高高在上的郡主能接受的事。

她不再是偏愛秦晁的明黛,再聽這些,或許會驚訝,會質疑,甚至……不贊同。

而這些,都不是他想看到的。

若她覺得自己從前做的是錯的,才是對他最殘忍的淩遲。

秦晁退開一步,望向滿山楓色,聲音飄渺:“說了你也不懂。”

他重新回到亭中,催她繼續。

這之後,秦晁明顯不再談論那些敏感話題,身上那股危險的氣息也淡去。

可惜,明黛這幅畫終究沒畫完。

山水工筆畫本就講究細致與逼真,與她在墻上寫意不同,很花時間。

此舉卻正中秦晁下懷,他收起畫,說:“下次繼續。”

明黛又覺得,他今日的邀約,好像也不全是因為楚緒寧。

離開之時,明黛瞄見了幾個人影,都是宮人打扮。幾日後的冬獵就在這裏舉行,有人走動也不奇怪。

只不過,他們這樣公然見面,怕是會被看了去。

明黛什麽也沒說,出了園子後,同秦晁道別。

“不必了。”見她要卸下披風,秦晁出聲阻止。

他笑笑:“本就是給你準備的。”又往她身上掃了一眼,“天冷,出門多穿些。”

這叮囑無端多了幾分親密,明黛的手指攪著披風系帶,點了一下頭。

……

回府後,明黛去拜見了母親。

長孫蕙早知明黛去見了誰,她也不多問,只是看了一眼她的披風:“哪來這麽厚一件披風。”

到了冬日,高門大戶內宅都燒的暖和,明黛冬夏都在內宅居多,偶爾出門也不過路上須臾寒涼,所以她早已習慣這樣穿著。

“是秦晁準備的。”

她將這名字喊得太自然,長孫蕙反倒愣了一下。

明黛看著母親,溫聲道:“母親之前不是告訴過我,倘若有什麽事,不要憋在心裏嗎?”

長孫蕙後知後覺點頭,“是,是。”

明黛:“秦晁的事,我已知道了。”

長孫蕙的臉色難看了一瞬,很快又平復。

她遲早會知道的,無論是自己想起來,還是被人告知。

而她神情平淡,既無悲傷,也無憤怒,長孫蕙略一思索,淡淡道:“那你待如何?”

明黛想了想,認真道:“我希望母親答應我,無論前因如何,今次之後,但凡是與此有關的事,都別繞開我,我本該都知道的。若是因我而起,自該由我去面對。秦晁也好,其他事也好。”

長孫蕙被她一番話說的難受,緊緊握住她的手:“我早就說過,你不必事事都自己扛著。”

明黛笑了:“可這本就是我該扛著的。”

“你……”

明黛:“我知道母親和父親瞞住這些,必有你們的考量,可是母親,我已長大了,你怎知我過去扛不住的事,以後也扛不住呢?”

“我雖不記得那段過往,但也知自己與從前有許多不同之處,母親不必將我小心翼翼護著。”

長孫蕙張了張口,似有什麽想說,最後還是忍住,輕輕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