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6頁)

當今劍修法修平分天下,用刀的並不多。

拿著這樣一把刀的女人,更是寥寥無幾。

“這刀——”

紅衣女子駭然低咤:“謝家人?”

“不可能。”

青年狠狠一咬牙:“謝鏡辭重傷昏迷了整整一年,聽說修為盡毀,恐怕這輩子都醒不過來……再說,以雲京謝家那樣的陣仗,怎麽可能形單影只地來?此人不過是個恰好用刀的小賊,來同我倆爭搶賞金!”

那姑娘不置可否,低頭看向手裏的長刀。

這段話說得有條有理,她幾乎就要信了。

如果她不叫“謝鏡辭”的話。

以謝家的作風,自然不可能讓她獨自前往鬼冢禁地,但若是謝鏡辭以“閑逛散心”的名義偷偷溜來這裏,那就得另當別論。

至於她為什麽要避開旁人耳目——

[別和他們廢話,快打啊!]

尖銳的嗓音在腦海中響起,謝鏡辭不勝其煩地皺了眉,聽它咋咋呼呼繼續道:[夭壽啦!系統馬上就崩啦!]

追根究底,就是因為這玩意兒。

她在一年前偶遇邪魔,全身筋脈盡碎、識海損毀,注定再無蘇醒的可能,就是在那時候,系統出現了。

它自稱大千世界天道的化身,只要謝鏡辭在十個小世界裏擔任作惡之人,維持天道運轉,就能重返最初的身體。

簡而言之,變著花樣地當壞人,給天命之子送經驗。

那段日子堪稱她的成年陰影。

眾所周知,小世界裏的惡毒反派都不是人,而是用來啪啪打臉的工具,哪兒缺往哪兒搬,勤懇之程度,堪比生產隊裏的驢。

天道之子吧,全是360度無死角的,笑一笑就能讓人想和他相守到老的。相貌清秀雲淡風輕,最講究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哪怕劇情老套也百試不膩,回回都在扮豬吃虎中無形裝逼。

至於她吧,很遺憾是361度全死角的,獰笑起來總會銀牙一咬的。打出操作時滿懷信心,結局必然是傷敵零蛋自損一億,而且愈挫愈勇永不放棄,回回都在慢性自殺中我坑我自己。

在捏碎一百三十八個陶瓷杯、咬碎四顆牙、第無數次眼睛瞪得像銅鈴後,謝鏡辭終於功成身退,光榮退休。作為報酬,不但從必死的狀態下如約醒來,還順帶知道了這個世界未來的劇情走向。

她那位沒見過幾次的未婚夫將會黑化入魔,屠盡修真界各大家族,只留下雲京謝家,引得生靈塗炭、世道大亂,最終被諸位大能聯合剿殺。

簡直匪夷所思。

她未婚夫是誰,裴家高高在上的小少爺、修真界千百年難得一遇的劍道天才、年年都要同她爭奪學宮第一的乖學生,道一聲“正道之光”都不為過,要說他黑化入魔——

用某個小世界裏的通俗用語來說,就跟林黛玉倒拔垂楊柳的幾率差不多。

謝鏡辭秉持著惜才之心,向系統詢問了大致的前因後果。

裴渡並非裴家親生血脈,而是於多年前收養的一名棄童,之所以能進裴家,全因模樣像極了早夭的大少爺。

如今他鋒芒畢露,不但與雲京謝府訂婚,還隱隱有了威脅到家主之位的勢頭,自然引出當家主母白婉與兩位兄長的妒忌,只欲殺之而後快。

近日鬼冢動亂,鬼界之門即將現世,裴家眾人皆來此地鎮魔,一片混亂之中,恰是最適宜的時候。

按照計劃,二少爺裴鈺假意與眾人走散,實則在崖邊驅動引魔香,召來大量妖魔伺機而動。

與此同時,再由白婉將裴渡引至崖邊,以他的性子,必會拔劍除魔。

然而鬼冢邪祟何其兇戾,單憑裴渡一人之力,定然無法全然抵抗。

真是可憐。

他獻上一顆赤誠真心,殊不知自己拼了命保護的人,正在暗暗為他設下必死之局。

妖魔來勢洶洶,裴渡成了強弩之末,為殺出重圍,以筋脈重創為代價,動用家族禁術。

可惜劍氣雖能盡斬邪魔,卻防不住人心。

白婉趁此時機,將搜集而來的濃郁魔氣種入他體內。筋脈碎裂、傷痕遍布,在這種情況下魔息入體,定會神智全無,被殺氣支配。

於是當裴家眾人聞風而來,只見小少爺魔氣纏身、渾身是血,正執了劍,把長劍對準主母脖子。

而白婉淚眼婆娑,字字泣血,顫抖著講述裴渡如何與魔族私通,欲要置母子二人於死地,天理難容。

家主裴風南勃然大怒,以肅清魔種為由,掌風倏至,將其擊落崖底。

這段經歷已經足夠淒慘,沒想到生活為他關上一扇門的同時,還封鎖了唯一的窗。

裴渡憑借僅有的靈力僥幸存活,卻在崖底遇見殺人不眨眼的流寇,遭到百般欺辱。

雖然最終絕地反殺,但在那之後的糟心事兒一樁接著一樁,簡而言之就是不斷挨打受辱的血淚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