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3頁)

莫霄陽對老一輩的事情不感興趣,開玩笑般看向裴渡:“倘若有誰對我這麽好,我絕對死心塌地跟著她,以身相許都願意。”

謝鏡辭哼笑:“可別,你那是恩將仇報。”

莫霄陽也不惱,順口接話:“我這樣是恩將仇報,那裴公子又是什麽?”

話題冷不丁被拋過來,裴渡倉促擡頭。

他穿著厚厚的雪白裘服,面龐亦是玉一般的白,鳳眼生得狹長勾人,眼瞳倒是黑溜溜。

這是張清冷出塵的臉,搭配他眼底被凍出的緋紅,莫名生出幾分——

謝鏡辭用手掩住嘴,輕咳一聲。

有點可愛,像只白色的大呆鵝。

裴渡顯然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一時間怔在原地。

她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聯想逗樂,托腮扭頭輕輕張了嘴,帶著點明目張膽的逗弄,用口型無聲向他念出那三個字。

餐桌前出現了極為短暫的寂靜。

然後兩道聲音同時響起。

謝鏡辭:“在恩將仇報之前,那也得他願意以身相許啊。”

裴渡:“我是大呆鵝。”

謝鏡辭:“噗。”

裴渡:……

張牙舞爪的熱氣從後腦勺瞬間躥上頭頂,裴渡僵著脖子,憋了好一會兒,才努力澀聲道:“不是,我是想問……二位喝完湯,想不想去吃鵝。”

這是他能想出的最優解,畢竟從讀音來看,“是”和“吃”算得上相似。

莫霄陽實在沒忍住,呋地一聲笑了場。

他看出小公子的局促,板下臉來正色道:“吃鵝這種事,我就算了,留給謝姑娘慢慢享用吧呋呋——咳,近日患了風寒,嗓子總在漏風。”

裴渡乍一聽見這句話,本來沒想太多。

但莫霄陽神色有異,他總覺得不對勁,一番細思之下,才終於明白對方話裏的深意。

他先說了自己是鵝,如今再加上一個“吃”,不管怎麽想,都……

放在瓷碗上的手指暗暗用力,骨節滲出水泊般的一團淺白。

不管怎麽想,都在原本正經的邀約裏,隱約蒙了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如同引誘。

那股滾燙的火越燒越熱,肆無忌憚席卷全身,在心口處陡然升溫。

可他分明不是……不是那個意思。

他下意識想要解釋,甫一擡眼,卻瞥見謝鏡辭耳廓淺淡的薄紅。

她必然明白了一切,因此才故作鎮定地埋頭喝湯,只為掩飾心底尷尬,不讓彼此難堪。

裴渡悲從心起。

他好孟浪,好罪惡。

他沒有一點三好門生優秀劍徒的模樣,竟然在言語上輕薄了謝小姐,讓她尷尬到臉紅。至於應該如何解釋,這道題太難,他不會做。

謝小姐說得對,當什麽劍修,他活該變成一只鵝。

在裴渡頓悟的刹那,謝鏡辭終於遲遲擡頭。

裴小少爺自稱“大呆鵝”的場景實在有趣,她沉浸其中,自顧自樂個不停,把莫霄陽的言論一筆帶過,沒怎麽在意。

因此擡起頭時,謝鏡辭腦袋裏只剩下兩個念頭。

一是這湯好燙,她被熱到耳朵發麻。

二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好家夥,裴渡居然體虛至此,不僅耳朵,整張臉全是紅的,看樣子是被燙壞了。

體虛是病,得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