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5頁)

更不用說他正病怏怏躺在床上,黑發淩亂鋪開,眼神裏是毫不掩飾的慌亂倉皇,嘴唇則沁著勾人的紅。

這種慌張只持續了片刻。

裴渡很快回過神,卻並未倉促偏過頭去,躲開突如其來的觸碰,而是條件反射般伸手,按在她纖細的手背上。

這個動作始料未及,作為搶先撩撥的罪魁禍首,謝鏡辭反倒呼吸一滯。

他他他想幹嘛。

提著她的手指,一把將她從窗戶扔出去?

“……不礙事。”

手心裏的觸感溫熱柔軟,裴渡同樣對這個下意識的動作毫無防備。

他沒用太大力道,克制住狼狽松手的沖動,沉默著移動拇指,輕輕一旋,壓在謝鏡辭指腹上,為她拭去薄薄一層血跡。

謝鏡辭不自在地別開臉。

這是在幹嘛,她寧願裴渡把她從窗戶丟出去。

指腹之間的摩擦有些癢,尤其兩人體溫一冷一熱。四周寂靜無聲,能聽見屋檐積雪落下的漱漱響音。

等血跡抹去,裴渡很快把右手挪開,喉音低啞:“不勞煩謝小姐。”

他的嘴唇滲了血,還處處都是裂痕,謝鏡辭若是碰到,只會弄臟她手指。

這只是一點小傷。

裴渡習慣性地抿唇,用舌尖輕觸那道豁口,在嗅覺被血腥味包裹的刹那,忽然意識過來,這是方才被她碰過的地方。

這個念頭來得稀裏糊塗,可裴渡總覺得,這個動作仿佛是在舔舐她指腹的余溫。

謝小姐正垂著頭,一眨不眨看著他。

這是種極為被動的姿勢,一切表情、相貌、乃至這個帶著些許曖昧的小動作,全都被她盡收眼底,躲藏不得。

裴渡快要無法忍受這樣的視線,頭腦陣陣發燙。

再這樣下去,她一定會發現他在臉紅。

床上的人向內側了身子,擋住臉的部分,聲線是前所未有的沉:“……謝小姐,我今日身體不適,你也早些休息吧。”

這是道逐客令。

謝鏡辭自然不會厚著臉皮繼續留下,悶悶起身又悶悶出門,等關上房門,連詢問系統的語氣也是悶悶:“他這是……不高興了?”

系統:[嗯?]

“就是那個動作啊,”她停頓須臾,加強語氣,輕輕一踢墻角,“至於這麽排斥嗎?”

他還抓了她的手。

謝鏡辭合理懷疑這是報復,因為她的確很沒出息地耳根發了熱。

歹毒!

系統吃吃笑:[無法理解你們的這種情緒波動呢。不過根據以往的大數據積累,合理推算之後,能得出答案是‘愛而不得怒火中燒’哦。]

它說著微微一動,在謝鏡辭腦袋裏調出一段文字影像。

[《霸情奪愛:總裁的契約情人》節選:

“你不愛我?”

謝鏡辭眼底閃過三分怒意四分嫉妒,一張俊臉逐漸扭曲:“連碰一碰都不願意?至於這麽排斥嗎?我到底哪裏不如那個女人!”

裴渡倔強地別開臉:“謝小姐,不愛就是不愛,請你自重。”]

老套的惡霸反派與小白花主角之間的戲碼,台詞能讓人心臟咯噔驟停,只不過名字被換成了她和裴渡。

謝鏡辭看得頭皮發麻。

謝鏡辭:“我警告你,不要再讓這種東西出現在我面前。”

她頓了頓,想起裴渡那句逐客令,很是認真地皺眉:“我是不是惹他生氣了?不對……我的妖女人設難道真就這麽失敗,沒有一丁點值得贊嘆的令人心動?”

[我只覺得,你臉皮真是值得贊嘆的厚。]

謝鏡辭:呵呵。

她逾矩在先,的確應該想想怎樣哄他。

但是哄人好難哦,頭疼。

與此同時,臥房之內,裴渡猛地一個翻身。

今日他修脈成功,修為雖然微不足道,但終有一日,能再度站在與謝小姐比肩的地方。

他為這個目標苦修數年,如今不過是再來一回。

他知道自己足夠強。

天生劍骨、少時結丹,論及劍術,學宮千百弟子無出其右,即便落魄至此,也身懷劍修傲骨。

裴渡原本是將自己全然裹在被子裏,但棉被厚重不堪,籠罩之下的空間逼仄悶熱,熱氣一股腦地湧上來,令他的身體愈發滾燙。

於是他只得從被褥中探出頭,呼吸久違的隆冬寒氣,試圖讓冷意淌遍全身。

方才和謝小姐咫尺之距的時候……他差點就要緊張到窒息。

結果她還用手指觸上來,對他輕輕地笑。

謝小姐的目光始終清明澄亮,不帶絲毫褻玩與曖昧,定是真心實意在關照他。可他卻情不自禁想起風花雪月,實在是——

淩亂柔軟的黑發四散在枕邊,觸碰到側臉與脖頸時,帶來微弱的癢。

這裏只剩下他一人,裴渡卻情不自禁地做賊心虛,把右臉埋進枕頭,抿起薄唇。

很幹,皸裂了道道細痕,當舌尖落在上面,只有淡淡的鐵銹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