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謝鏡辭,你不是人。)(第4/5頁)

在聚攏而來的黑暗裏,白衣少年身形微微頓住。

有戲!

裴明川喜出望外,雙眼不由一亮。

裴渡言出必行,從未有過毀約的時候,這次定然也不會例外。

縱使裴渡百般不願又如何。

只要他能留在裴渡身邊,像對二哥裴鈺那樣對他們,他們就一定能發現他的好,自此雲京謝家、天之驕子,都能成為他的倚仗。

裴渡是世界上唯一對他好的人。

只要他誠心認錯,他一定會和從前一樣,不計前嫌地繼續對他好。

謝鏡辭太陽穴突突地跳,擡頭望一眼裴渡。

他沒說話,微垂著長睫,眼底晦暗不明,黯淡無光。

在如此貼近的距離下,她似乎有些能明白裴渡的心情。

曾經那樣溫柔的善意,卻被旁人狠狠踐踏,反過來成為束縛他的枷鎖,他無法拒絕,被桎梏得動彈不得。

像是把一顆心用力踩在地上,怎會不覺得難過。

想來這種感覺,他已經體會過太多太多。

竭力修煉,卻被裴風南雞蛋裏挑骨頭,不但用家法懲罰一番,還被罵得狗血淋頭,聲稱不如那位早夭的大少爺的時候。

向裴明川笨拙地送出真心,以為交到了唯一一位朋友,卻在鬼冢裏聽他出言詆毀,面對白婉的質問,發出那聲“嗯”的時候。

甚至於……牢牢記了那麽多年,卻被她遺忘的時候。

自始至終都沒有人真心實意留在他身邊。

他得有多難過。

謝鏡辭用指尖攥緊袖口。

她嗓音清淩,在夜色裏被沉沉壓低,生出幾分勾人的情意:“裴渡。”

裴渡微怔,來不及反應,懷中便竄進一股柔軟的熱氣。

那些沉積在心口的壓抑與自嘲,全因這股熱氣轟然碎開。

他渾身僵硬,不敢動彈。

謝鏡辭飛快抱了他一下,聲音發悶:“交給我就好。”

她動作極快,不過頃刻之間,便從裴渡懷裏迅速離開。

然後腳步一轉,邁向裴明川所在的方向。

謝鏡辭絲毫沒有掩飾周身的殺氣,一步步向他靠近,攜來一陣冷冽如刀的風。

裴明川被嚇得半死,坐在地上往後退:“你你你、你想幹什麽?裴裴裴渡還在旁邊看著,你別亂來啊!我可是跟他說好了――”

謝鏡辭:“呵呵。”

謝鏡辭毫不留情將他打斷:“我謝鏡辭打你,和裴渡有什麽關系。”

靈氣開始運轉,若要形容此時的感受,四個字,痛快淋漓。

裴明川早就被嚇破了膽,腿軟得像兩根面條,連站起來都難。

謝鏡辭從來不講武德,不管他究竟有沒有力氣反抗,抓著就是一通猛錘,很長一段時間裏,回蕩在密林之中的,都是拳拳到肉的悶響與裴明川持續飆升的海豚音。

直到打完收工的時候,錦衣少年已然痛得說不出話。

“說什麽‘有心悔改’,其實只是在為自己謀出路,對吧。”

她語氣很冷:“之前跟在裴鈺身邊也是,今日討好裴渡也是,你根本不在意跟隨的人是好是壞,唯一關心的,只有自己能不能過得更好――家人朋友是假,助你節節高升的工具才是真,虧你能想到那麽冠冕堂皇的理由,簡直可笑。”

一語中的。

裴明川如遭雷擊。

“沒做任何對不起他的事?虧你也能說出口。只要當初你略微提醒,裴渡怎會陷入那般領地?白婉問你可曾在他身上察覺魔氣,你又是怎麽回答的?”

他說不出話,渾身顫抖。

有種尖銳的刺痛生生劃在他心口上,直到這一刻,裴明川才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不可能再有機會。

他唯一的朋友,唯一的出路,乃至於未來的希望,盡數斷送在了自己手上。

謝鏡辭說著笑笑,語氣裏蘊了嘲弄:“你以為那個所謂的願望,真能綁住裴渡?”

……什麽意思?

裴明川猛地擡頭,嗓音沙啞而顫抖:“他早就答應過!裴渡,你若是毀約――”

“誰說他要毀約?”

她輕聲笑笑,再開口時,音調被壓低不少:“提前祝賀你,收到了來自裴渡的最後一份生辰禮物――說不定也是別人真心誠意送給你的,最後一份生辰禮物。”

謝鏡辭離開的時候,像是一陣風。

她毫不拖泥帶水地起身,一把拉住旁側裴渡的手腕,輕輕一帶,便讓他和自己一起保持著面對裴明川的姿勢。

裴明川心底警鈴大作,湧上糟糕透頂的預感。

而這種預感在片刻之後,當真如同棒槌,硬生生落在了他腦門上。

他許下的願望,是不要像之前那樣離開他,讓他看到裴渡的背影。

謝鏡辭那毒婦,居然直勾勾面對著他所在的方向,順勢挽上裴渡右手,儲物袋裏白光一現,亮出一張瞬移用的神行符。

這合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