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演戲

逐晨導的這場戲跟眾人以為的戲,自然是不大一樣。不過眾人也不在意。黃昏時分,紙燈高掛,茶余飯後,牽著小兒坐在街頭的竹子下,有說有笑地等待戲曲開場。

因預料到人多,逐晨將戲台劃出了六個,讓人搬來幾排長凳,擺在各個台前的空地上。

饒是如此,熙攘的人群還是包圍了一整片場地,遠遠看著人頭攢動,竟是前所未有的熱鬧。

眾人環顧一圈,看見一群半大的孩子站在不遠處的戲台後頭,臉上畫得紅撲撲的,身上穿著大人的衣裳,張著手臂,正滑稽地學習大人走路。

大人們戲謔道:“該不是都叫這群奶娃娃出來演戲吧?”

“既然都是奶娃娃,怎不見寥寥雲呢?”

“仙君今日叫我等前來,就是為了給這群孩子捧個場吧?”

幾位魔修也湊熱鬧來了。

若有、若無跟在梁鴻落的身後,在人群外圍反復徘徊,完全看不見前方的景象。

附近已尋不到能坐的位置,他們又不便禦劍,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飛在天空,搶占了絕佳視角的修士們。

梁鴻落本沒什麽興趣,只是耐不住心底那些微的好奇心,隨意過來看看。他百無聊賴地站在角落,被看見的懷謝叫了過去,說那裏還有幾個座位。

若有、若無興沖沖隨他而去,到了地方才發現,原來懷謝是與大魔坐在一起。

大魔懷裏抱著寥寥雲,正在與她玩耍,氣質一派溫和,看似與世無爭。

上回逐晨叫他們自己去拜見,兩人沒敢,因此還未與大魔打上交道。此時又在他身上聞見了上古魔氣的味道,不管如何安慰,仍舊心中發怵。

二人身後的梁鴻落驚叫了聲:“前輩?”

懷謝與大魔一齊擡頭。

大魔笑道:“又見面了,小郎君。你我真是有緣。”

梁鴻落不由多想:他是沖風不夜而來,還是偶然途經?

懷謝說:“原來你二人認識?那太好了,都是朋友,鴻落道友,快坐吧。”

梁鴻落的表情十分詭異,唯有大魔像無事發生,樂呵呵點了點頭。

兩人並肩落座,梁鴻落還在思忖,大魔靠了過來,攤開手在他面前,腆著臉道:“小道友,借點錢花花。”

梁鴻落:“……”怎麽這幫人都是如此,來了朝聞,就全不是正經模樣。

他在袖中摸了摸,只摸出一塊靈石來,放到大魔手上。

大魔掂量著手中的東西說:“一塊靈石能買什麽哩?”

梁鴻落:“……”

他如今的身份,也只能拿得出一塊靈石,何況這還是他辛苦搬木頭賺來的酬勞!

梁鴻落氣得牙癢。尤其是氣自己混得如此落魄,要在朝聞這地方做那麽多憋悶的事,偏偏還無可奈何。

他呼吸沉重,覺得自己頭發都要豎起來了,寥寥雲摳走大魔手裏的靈石,踩著大魔的腿,將東西還給了他。

梁鴻落看著那雙白嫩的小手擺在他粗糙的手心,掰著他的手指,讓他將靈石收下,一時間僵硬得忘了動作。

大魔:“噫……”

寥寥雲一板一眼地教育他說:“不要搶別人的東西!大魔,你不可以這樣!”

梁鴻落聽著她稚嫩的聲音,收緊手指,感覺靈石上還帶有一點她的余溫。又想起自己懂事的小妹,眼眶發燙,生出無限感慨來。還不待感動,寥寥雲極為認真地接了下去:“他特別可憐,都不舍得吃飯!才賺到一點點。”

梁鴻落已不知是今天第幾次無言。他在別人眼中,已是這樣的了嗎?

大魔被寥寥雲指責,也沒什麽說,“哦”了一聲當是答應了,繼續抱著寥寥雲朝戲台上張望。梁鴻落默默將靈石放進衣襟,裝作若無其事。

等戲曲正式開演,周圍快速安靜下來。不需人提醒,閑聊的人止了聲。

銅鑼敲響後,飛在空中的幾位修士拋出閃光的符箓,對準前方,當做燈光用,將戲台照得大亮。一群孩子排隊走了上去,誇張做作地表演起來。

他們的表演方式比較抽象,就是“啊”、“不”等各種驚嘆詞的排列組合,因為太過緊張,連台詞也說不清楚。

好在邊上還有道旁白,跟說書先生似的,將背景與經過都表述明白了。

原來這戲說的是,一個男子因自己郁郁不得志,便回到家裏打妻子泄氣,將妻子打得忍受不了,去官府報了案子。

寥寥雲敷衍地在下面叫著自己的台詞:“不要再打啦,不要再打啦!”

隨後那男子被官府的人抓走,依照他的暴行,被施以懲戒,鞭笞二十下。

旁白就是想告訴百姓,打人犯法,打家裏人同樣犯法,且屢教不改是要吃牢飯的,沒有家醜不可外揚的道理。若遇到同樣的事情,及時去官府報案。

“哦——”

台下眾人了悟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