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銀行

昱白費了好些力氣,總算將事情給他們講清楚了。

掌門聽完,頗感無語。

老道斟酌許久,低頭說了句:“這怪不得人家呀。”

邊上幾人表示贊同。

其實也沒發生什麽,就是他自己愛表現又倒黴,被魚抽了一下。用著人家的傷藥還要嘴賤,惹到了別人。如今回到潁川,想找人告狀,卻嘴拙了。

這不活該嗎?

幾人當即不再管他,兀自討論起來。

“可是,為何那群魔修會聽從逐晨的指令呢?既然都是跟隨在魔君身側得專征伐的大將,那魔君呢?未曾聽說魔界近日什麽變亂。”

“這位新魔君,一直打探不出來歷,倒是很神秘。掌管魔界之後,也不曾在都城定居,不知去了何處,有何野心。”

“該不是魔君也在城中罷?”

眾人望向昱白。

昱白捂著臉,搖了搖頭:“不、不知。我只待了半天就回來了。”

老道嗤聲。

這徒弟怎麽那麽上不了台面?說是去打探消息,光帶回來一團疑雲,有何用啊?

昱白垂頭喪氣,想起一事來,終於有了底氣,把微霰威脅他們潁川宗去朝聞賣小商品的事給抖了出來,問掌門該怎麽辦。

掌門怒道:“你既已答應了你還問我怎麽辦?你說我該怎麽辦!”

昱白復又低下頭去,乖巧恭順。

老道沉吟半晌,開口道:“恰好,可以趁機派人過去打探打探,瞧瞧他們朝聞是在做什麽計劃。若真如傳言所說,是為了平定邊境,那我潁川宗出些力也是理所應當。”

掌門頷首:“有理。那你就挑一批優秀弟子,再從庫中選些貨品出來,帶到朝聞去。記得要找那些機靈膽大的弟子。朝聞如今如龍混雜,不好管轄,莫幫不忙,還給人添了麻煩。”

老道抱拳應下,思忖過後,又說:“不如將此事順道告知左右宗門,與他們一同前去。這樣,若發生變故,我們也好同心協力,互相照應。”

掌門:“也好,那你待我擬封書信來。”

·

近日,朝聞來來往往又多了不少訪客。許多都是從魔界過來的居民。

那群魔將自從在朝聞定居之後,就放了消息出去,把自己手下的將士也召集過來。

哪有他們在這裏打工做事,部下卻在魔界悠閑享樂的道理?自然是要共富貴同患難的。

逐晨也說,任何城鎮,想要繁華起來,那人口必須要多,魔修們就更肆無忌憚地呼朋喚友了。

風不夜坐在長劍上,垂首看著山道間如螞蟻穿行的人影,長袖垂下,於風中滌蕩。零散的發絲遮擋住他半邊的面容。

自從那群魔修前來投靠之後,從魔界到朝聞的道路,已修了十來公裏了。再往深處,已可以連接魔界內部的道路,不需他們繼續忙碌。

大道兩側都插著鮮艷的戰旗,這一幕,風不夜從前也是看過的,只是種種風景,已與前世大有不同。

前世沒有朝聞。魔修與道修,也從不曾這樣和睦相處過。

彼時變故來得太快,眾人都以為異象會隨季節變更而快速消逝,不想天地真的傾覆,雙方沖突不斷,戰亂的野火很快燎卷了整個凡界。魔界戰旗所過之處,哀嚎遍野,每一道山川河流都帶著萎靡慘敗的氣息,宛如地獄重臨。

這般兩重割裂的現實,讓風不夜有些懷疑,那一切究竟是切實發生,還是他大夢一場,卻如莊周一樣沉溺其中難辨真假。

可若仔細去想,往事確實模糊,恍如夢境。

他思及往事,眸中暗光閃動,隨著魔界界碑發出的紅光生出些許不平之氣來。

那股燥郁的心情在他胸口盤旋了一陣,被他狠狠壓下,可卻不能像往常一樣,徹底消弭,反有野草再生之勢。

心魔密密麻麻,已在他神識中生根。

他不住去想,又懷疑。逐晨如今已能獨當一面,他應該高興才是,不知為何只覺得空虛。

只他一人,仿佛,不該是這世界的。

無論是前世今生,都如此寥寥孤寂。

原本他以為,只有他能救得了逐晨,重來一次,卻似成了負累。

為何?

他體內殘缺的龍魂察覺到他的破綻,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在他經脈中快速遊走,隨著心臟的跳動與血液的流淌,似要生剮他身上的血肉。

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風不夜竟享受起這種疼痛來,能清晰提醒他自己還是活著的,又能止住那些沉浮的思緒,不再細想。

這分明是有些自欺欺人的退避,可他也不想再做個無懼無畏無所掛礙的道君了。

此生再不求仙問道,又何必在乎能否善終?

風不夜伸出手,將界碑中的魔氣吸納過來,皙白手腕上顯出血痕與青筋斑駁交錯的痕跡。

龍魂受到壓制,發出不甘的怒吼,又退回至他神識的角落,龜縮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