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生產

逐晨醒來後,還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臉上一陣沁涼,還掛著淚痕,沾濕了枕巾,現實是無人幫她擦拭。

她用袖子抹了把臉,靜靜躺著。一會兒想起風不夜那雙冰得刺骨的手,一會兒想起他獨坐在亭邊放河燈悼念亡魂的黯然,一會兒又想起他目光溫柔聲線顫抖的幾個字。

那一切真實得太過可怖,哪怕是在睡夢中,每一處景色,乃至是每一處花草,都細致入微,宛如刻在他的血肉他的魂魄裏,是他親身所歷,而不是偶然中自天道縫隙中窺見的一角。

逐晨抱住頭,感覺一陣眩暈,糊塗得厲害。她見天色已經亮了,索性起來洗了把臉,又換了身衣服,趁早去找風不夜。

她推門出去,風不夜也正好從前方的屋裏出來。

隔著十多米的距離,二人對上了視線。

逐晨完全看不清對方的神色,卻莫名覺得風不夜的眼神裏藏著諸多復雜的情緒,落在她身上,有種厚重的錯覺。

她心感訝異。伯奇食夢後,風不夜該不記得那些事情了才對。還是說他修為已高到這等地步,能直接窺破系統的技能?

逐晨摸了摸臉,叫自己冷靜下來,裝作若無其事地朝他走過去,擡起手招呼道:“師父……”

“師姐!!”

風長吟從旁邊橫沖過來,拽住逐晨的手臂,力道大得她身形一歪,等站穩時已轉了過去。

少年咋咋呼呼地喊道:“師姐,煤球要生了,你快過去看看!”

逐晨咋舌,剛積蓄起來的膽量一下被他晃出去半瓶,扭著脖子往後看,心道煤球生了關我何事?那又不是我的娃。

好在風長吟的下句話將她那不在線的理智給拉了回來:“可能是難產!兩只快分娩的母獸不知怎麽打起來了,鬧了個兩敗俱傷,在那兒不停地哼唧蹬腿,就是生出不來。血水流了一地,氣都喘不過來。大夫說再這樣下去只能一屍兩命!”

財運關天啊!

煤球她養了那麽長時間,投喂了大量的彤果葉片,尤其是花費了不少心血。經歷過不孕不育的波折,這會兒才要生第一胎,要是出了事,首先就對不起那本她看了幾個通宵《煤球產後護理》。

她打了個激靈,反手抓住風長吟道:“快快!帶師姐去看看!你怎麽不早點來叫我呢?”

風長吟大為無語:“師姐你睡得跟頭豬一樣!張識文等人在外面都快把門給敲破了,你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怕驚擾到師父,只能離開,就喊了我跟師兄過去。可是我不會治愈的法術,師兄用了,反讓那煤球有力氣暴躁掙紮,傷得更重。現下恐怕真是要不行了,你過去或許還能看上最後一眼。”

逐晨用力撞了他一把,罵道:“我呸!你這熊孩子瞎說什麽不吉利的話!”

兩人很快趕到煤球的養殖圈外。

阿禿半夜被人群吵醒,頂著一腦袋膨脹的毛發趴在旁邊看熱鬧。

它的存在過於醒目,龐大的身軀嚴重影響了周圍的采光,加上它前科累累,逐晨一見到它,下意識地懷疑,是不是它的鐵憨行為影響了孕獸本就不大平靜的心情。

阿禿那雙漆黑的眼睛自逐晨出現起就一直盯緊了她,幾乎是在瞬間讀懂她對自己的汙蔑,暴跳起來張大嘴,學著人類的樣子,朝她做吐口水的動作。

哎喲!

這禿毛雞學人類的壞習慣怎麽就那麽積極呢?

要不是不合時宜,它這身毛又要沒了。

阿禿本來想嘶吼一聲博博面子,念著周圍的魔獸還在難產,怕逐晨到時候又不要臉地找借口汙它,強行忍住,不斷甩著頭進行無聲唾罵。

風長吟憂愁道:“你看阿禿都被嚇瘋了,怎麽辦啊師姐,還有救嗎?”

逐晨目不斜視地走向煤球的產房。

張識文等人都聚集在門口,裏外圍了個水泄不通,態度比對普通孕婦生娃還關心得多。逐晨一出現,人群自動分成兩道,為她讓出條路。

張識文跺腳急道:“仙君,你可算來了!”

……其實她的專業是產後護理,還沒生出來,她早到也沒多大用處的。

逐晨走進屋內,裏面只站著幾位修士跟一個穿著粗布衣衫的中年男子。男子此刻正慌亂得滿頭虛汗,不斷用粗糙的帕子拭去煤球身上的血水,四肢發顫的肌肉寫滿了無從下手的窘迫。

這大夫是逐晨專門請來協助接生的,平日負責醫治各種家禽。然而就算他在凡界有多專業,始終是第一次見到魔獸分娩,不比外人懂得多,兩眼抓瞎道:“不知為何就是生不出來,看著也沒難產。掌門,這種牲畜我真是不懂啊。”

逐晨懷疑它們是疼得失了力氣,只能同上次一樣,給它們施展【扶水】跟【若水】。

然而上回分明很有成效的兩項技能,這次卻絲毫派不上用場。煤球受到治療後變化細微,僅僅是睜大了點眼睛而已,依舊跟垂死般躺著不動。